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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藿在家魂不守舍的等了几天的消息,她电话联系不上张聿白,也不知道事情最终的发展,诚如杨勇所说的,这件事情里面确实没有她存在的意义,她不说,杨勇不说,甚至没人知道她那晚也曾出现过,有她没她,改变不了什么。
之于这样的原因,她也不敢贸然去派出所询问,西涌的街面上风传杨勇在水边杀了人,被关进拘留所了,择日就要挨枪子,事情越传越邪乎,陈藿坐立不安的去了一趟看守所,可她既不是杨勇的亲人也不是律师,面自然是见不到的。
“你怎么了?”恒一隐约觉察出了些什么不对劲——那晚陈藿突然跑出去,杨勇来家里询问,按照时间线,随后杨勇在水边杀了人,他又在路边找到了晕倒的陈藿。
陈藿木着一张脸,问恒一认不认识收血浆的人。
“你什么毛病?”恒一骂骂咧咧,“就你这样的,你问问谁敢收你的血?一管子下去你就成干尸了!你脸上带字你不知道吗?大写的营养不良!不是,你问这个到底要干嘛啊?什么事我都能和你一起扛!”
“我想凑些钱,先还杨勇一些。”陈藿说。
恒一还是没想明白,“那些钱又不是杨勇的,他就一个中间人,那帮人恨不得拖越久赚越多利息,你犯得着糟蹋自己身体就为早还他那三头二百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藿摇摇头。
“爱说不说!”恒一一脚踢飞了凳子,气鼓鼓的甩着衣服出了门,“赚钱我也会,用不着你!”
陈藿靠着墙坐下来,第一次觉得压在自己肩背上的负担像一座山似的那么沉。她曾经和张聿白说过,如今想赚吃饭钱并不困难,怎么都饿不死,可“债”不一样,欠了债,连呼吸都轻快不了一秒,那就像一张追在屁股后面带着利齿獠牙的深渊大嘴,追得人筋疲力竭无处可躲。
她觉得这一次,她欠杨勇的债,不止是欠条上那串冰冷的数字。
她可能很难还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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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矜难得把手机还给了张聿白,说他公司有事,让他回一个电话。
“正常点。”她松手前还忍不住嘱咐。
张聿白看了眼手机,林林总总各种消息,最近的联系电话居然是友见打来的。
看来之前那次在酒吧的一场酒,还是缓和了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只是当天晚上,醉酒的张聿白就在西涌遇到了周执的报复,起因还与当年友见画的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骤然看见友见的名字,张聿白还是有几分唏嘘的。
他回拨了友见的电话。
友见很快接听了电话,语气像是并不太清楚这事的缘由,只是态度寻常的慰藉了几句请病假的张聿白,就直切了主题。
“聿白,今天下午公司有评级会,一来是要对近期咱们所比较大的人事调动做出一些解释说明——你知道,袁工跳槽这事,影响还是有一些的。另外还要评定一下这一年的个人绩效,当然了,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还有院里领导过来,评定晋级资格,涉及到你从主任建筑师升主创建筑师的投票,我琢磨着无论如何你得亲自出现一下,要不然院领导面前,就算我也是实在解释不过去的,是不是?”
张聿白自从老袁跳槽,心里一直有个结,此时也是意兴阑珊,叹了口气,“谢谢你这个电话通知我,但是......还是算了。”
“我都给你报上去了,名额这么稀缺,你晃点我?”友见笑了一下,“就算全公司都知道咱俩是一个宿舍的亲同学,也不能这么任性的说上就上,说下就下,聿白,太任性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聿白想了想,认真的解释,“最近我身上发生了很多事,你可能也有所耳闻,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确实状态不对,也有些志不在此,友见,我实话和你说,我可能之后也还是想休息一段时间,那就别占着名额耽误别人的路,你考虑一下,肯定有更合适的人选,名额还是给别人吧。”
友见沉默了一下,“我是这么想的,老袁跳槽的事,确实不地道,可你就算不在咱们公司干了,再换个公司,也还是脱离不了咱们这个行业不是?只要还在圈里,就得为之后的路打算,晋了级再走有什么不好?至少代表着先公司对你业务能力的肯定,也给那些因为老袁的事传闲话的人一个回击,综合来看,利大于弊。”
这话要是出自盛怀之口,张聿白不会觉得怎样,可这话出自友见之口,尤其是在经历了周执的事情之后,就增添了几分难能可贵的味道。
张聿白发自肺腑的说:“友见,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跟我客气什么,”友见轻笑,“那你准备准备,下午准时来公司啊,我这边还有事,咱们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