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的一天,林欣跟着爸妈来小姨家玩,亲戚们团聚在一起,很是热闹:这边一桌酒席上,爸爸、舅舅、姨夫在喝酒划拳,那边是一桌麻将:妈妈和小姨、舅妈这些女眷们一边打麻将一边聊天。
林欣和晶晶她俩实在没地方去,只能挤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可是麻将桌就在旁边,完全听不到电视的声音。晶晶赌气把声音调大,结果还被骂了一顿。姐妹两个只能委屈巴巴地窝在沙发上,纯“看”电视。
看着看着,林欣都快要睡着了。这时,一段对话不知不觉间“钻”到了她的耳朵里:
“姐,你听说了吗?二婶家那个儿媳妇得癌症了!”
“哎呦,这年纪也不大呀!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听说她发现得早,现在做完化疗已经回家了,医生说还能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哦!我还以为就是绝症了。这么说来,这几年医疗技术也进步了不少。”
“可不是!你看我家平成那个大嫂子,真的是想不开,刚发现得了癌症就胡思乱想,又怕拖累儿子、又怕治疗太痛苦。当时要是没自杀,说不定现在也治好了呢!”
“唉,她走了也有一年多了吧?她那个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当时葬礼上看着好可怜,那么高的男孩子,整个人都傻掉了一样。”
“原本他家一心想送儿子出国留学的,结果彬彬被他妈妈这个事情打击得太大了,也没出去。我听说,已经在南京找好了工作,准备留在南京生活了吧……”
“……”
林欣忽然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感觉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有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浮出了水面。
一年多前……刚好是他们吵完架冷战的时候……
怪不得……他那一个月杳无音信……
怪不得……再见面的那天他好像变了个人……
怪不得……他说,“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一旁的晶晶看她神色不太对,忍不住拉住她,小声说,“姐,你不知道这个事情吗?你们俩分开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林欣摇了摇头,还没想明白要怎么说,晶晶被姨夫叫去做家务了。这个时候,舅舅醉醺醺地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坐在林欣的旁边,一股浓烈的烟味混合着酒味扑面而来。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林欣,说:“欣欣,前几天过年的时候我们同学聚会,有一个老同学好多年没见了,这次才听说,他在南京混得很不错!华星公司你还听说过啊?他已经做到南京大区副总了。”
林欣看了看手里的名片,赫然印着“吴建军”三个大字。
舅舅接着说:“我跟他说了我有个外甥女马上就要大学毕业,学的专业跟他们公司业务也是对口的。人家非常热情,马上就说,随时欢迎过去实习……”
“啊,舅舅,我还没毕业呀。再说,接下来还要考研复试呢。”
“你们大四不是都不用上课了吗?实习而已,你可以合理利用好时间的。欣欣啊,现在观点要转变了,不能光顾着闷头读书,要多接触职场、接触社会,才能掌握行业发展的动向……”舅舅说起这些大道理来没完没了的,林欣也不好打断他,只能一个劲儿点头,名片也小心翼翼地收在了口袋里。
一个晚上,林欣翻来覆去,不知道做了多少梦。一开始是程彬站在她面前流眼泪,嘴里念叨:“林欣,你还是人吗?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跟我分手!丧母之痛加上分手之苦,我也不想活了!”说完转身就走,林欣想叫住他,可怎么都张不开嘴。过了一会儿,庄怡婷又走过来冲着她翻白眼:“林欣你这四年到底学了啥?连做个实验都要我男朋友帮忙!”再后来,面前又浮现姜筱雪那张美丽又傲气的脸,对着她冷笑:“你呀就是太软弱了,什么事情都让别人掌握主动权!”林欣越睡越痛苦,干脆爬起来不睡了,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看朝阳。
没睡好,林欣一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也是无精打采,差点连爸爸跟她说话都没听见。
“林欣!昨天舅舅跟你说的那个事情,你要上点心哦!难得这家公司跟你的专业是对口的,咱们又有这层关系,机会来了要抓紧!”
“啊…”林欣差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爸爸,我这才刚考完研啊,能不能稍微心疼一下你的女儿?让我喘口气行不行?”她不是不想去实习,只是现在没心情谈这些,于是用了有点儿撒娇的口气说道。
没想到爸爸立刻发火了,“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了饭桌上,“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让你去实习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们什么事情都是为你考虑,你又何时心疼过你的父母亲?”
说完连饭也不吃了,站起来走回房间,“咣”地一声把门摔上。
林欣哭了,她觉得很委屈,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可她从小都没怎么得到过关注和宠爱。本以为现在不常在家,父亲会格外疼爱唯一的女儿,原来还是自己多想了。她看向饭桌另一边的妈妈,想寻求一点安慰:“妈!爸爸怎么这样!你们知道我考研多不容易吗?”妈妈面无表情,眼里仿佛只有面前那盘菜,一边吃一边说:“别说了,你爸工作挣钱也不容易。快吃吧,饭要凉了。”这就是母亲的逻辑,天塌下来都不如饭要凉了这件事来得严重。
林欣深吸了一口气,行吧,不就是实习吗?我去就是了!她站了起来,对妈妈说:“从小您就经常教育我,生气的时候不能吃饭,容易得胃病。所以这饭我还是不吃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去实习也好,应该会有一些报酬,等我经济独立了,想去哪就去哪,不用天天在你们面前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