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风细雨中和老大姐挥手告别后，我们都上了侄子的车。他的车后备箱有几箱货，没有塞下的行李就放到车内后排座位上，我和父亲挤进剩余的半边位置，先生坐上副驾的位置。车内很暖和，父亲看得出挺开心，和孙子聊两句，我们说好到家一起吃顿饺子。

还在病房的时候，父亲有次和我聊道，没想到这次有这么好的情况，他指的是我和弟弟分别赶回去，另外有儿媳、女婿都来医院帮忙，还有孙子夫妻俩抽空去病房看望他。他说这话的感觉，不仅仅是欣慰，更多的是意外之喜。

我还记着他说过万念俱灰。很久以前我就和他说过，他们一直担心的养老问题就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子们，当时我确实认为四个孩子没人能做出不管他们的事情来的。但这时又能理解他了，是先有失望才有意外吧。

回家后父亲每天胃口依然不错，中午正餐烧菜一般都先生准备，每天烧个营养汤。在医院鸡汤吃够了，回来换牛腩汤，排骨汤，鲫鱼汤，猪肝汤，每天换花样，把他们喜欢的蔬菜多放点汤里，烧的酥烂，和我们的炒菜分开，生了他们嚼着费劲。他和母亲每天中午一人一大碗汤，不会浪费一点，还说营养足够了。早餐还是他们喜欢的牛奶鸡蛋和饼，晚餐则是母亲烧粥蒸饼，当中我搭配着零食点心。回家方便很多，我们都很快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母亲早上积极跟着先生一起去买菜，下午吃好饭便和父亲一起睡一觉。

问题出在晚上，可能是在病房太多天没看电视，父亲回家第一天晚上就在电视前坐到十点。我们准备休息前，我进父母房间看看，发现他们都没睡。父亲裹着一件军大衣，坐在床前小凳子上，挨着电视机，离得远他听不清。母亲还在整理养生堂节目的笔记，她每天晚上五点半准时收看节目，开头几天我们盛好晚饭叫她，等吃完也不见她出来，后来都是等她六点半节目结束时再一起吃。我关照他们别着急关房间空调，夜里上厕所别冻着，早点休息。

后面两天他一直说身上痒，我们以为住院期间没洗澡，劝再他忍两天，等天好升温时再洗，或者去小区对面的浴室，我先生已经去过几次，说要带他一起去。等到周四终于忍不住，说不出去就在家洗，我看天气已经转好，就去卫生间给他准备。淋浴房里的零零碎碎东西都搬出来，把门窗都关紧，浴霸开足足的，热水提前放好，等整个卫生间都热气腾腾，换洗衣服也放好在两个凳子上，我再让他俩进去。

母亲开始是进去帮他洗的，结束后也顺便自己洗一下，他俩过年后只在我返沪前带去酒店洗过一次澡，其他都是简单擦洗一下，天冷没敢好好洗。当中我怕水温太烫父亲身体弱受不了热气，站在门口问一下，说是很暖和，又去催了一次不敢洗得时间太长。一开门出来赶紧把大衣给他披着，进了开空调的房间。等他穿好外衣，我拿杯开水送进去，才发现忘了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