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巧摆了摆手，将宝钞凑到日光充足的地方，让项擎细看，道：“大人请看，这张宝钞最大的漏洞便是这字迹的光泽，宝钞印刷用的是多色套印，我大明在多年前便研创出四色套印，这宝钞印刷用的就是四色套印，所谓四色套印，便是刻四块版，分别刷上颜色，亮度不同的颜料，用凸凹技术印刷，最难的便是这四套版的印刷先后顺序，这决定着印刷出来的字迹的清晰程度和亮度，这顺序只有大内负责印刷宝钞排版的少数几个人知道，并且终身不得出宫和外界人员接触，所以这秘术是不会流失到外界，这张宝钞虽然已经足够以假乱真，糊弄多数人都没有问题，但是这致命伤确是它难以逾越的天堑，这张宝钞的字迹亮度极低，并且每种颜色泾渭分明，没有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项擎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真的宝钞来，放在一起那么比着看，这次分出端倪，果然两张宝钞的颜色与亮度有些许区别，真的那张图层之间交相辉映，显的极有美感，项擎暗自心惊，洪七巧“七巧”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等博学强识，这等观察入微的眼力都倒还罢了，关键是这四色套印的朝廷机要，他居然知晓的如此清楚，四色套印的顺序秘密，自己也是这几天才由宫廷要员在密室内单独相告，为的也是破案需要，果然了得。

洪七巧一番讲解之后，便坐在厅中椅子上不再言语，眼睛望着项擎，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与锦衣卫打交道，自是要万分小心，少言一句，多说一句，都会给自己招来横祸，民间见“鲜衣怒马操京师口音者，必敬而远之”讲的就是这虎狼锦衣卫。

项擎没有顾及到洪七巧的这诸多心思，沉思片刻，向洪七巧问道：“依洪兄弟所见，若想找到这制假之所，该从何入手。”

“纸张。”

“为何是纸张？”

洪七巧轻笑，知道考试仍在继续，便道：“大人，四色套印这造假者没有学会，微雕章也并非大学士所做，那自然大内没有问题，那就是颜料和纸张这两个渠道，相比颜料，查纸张更能省些力气，毕竟那楮树并非细小之物，并且不能种在阴暗之地，需向阳之地才能存活，对方若想大量制假，必须自己种植楮树，那就不可能无踪迹可循。”

项擎一拍大腿，说道：“好，就依你所言，先查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