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他抿着唇，憋着声，在关门那刻总算将怒火一通倾泻。“西斯…！你！你……”可迎上那人带笑的面庞，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半句。

面对他劈头盖脸的怒骂，西斯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是受刺激了，还能接受，都在预料之中，也在可控制范围。

“怎么了？难道我看戏也有错吗？”颤抖的双唇停止振动，西斯眼含笑意地直视那人，言语戏谑。“我喜欢你刚刚的表演，特别是…你为了我……杀了她～”

拳头在他闭口时无声捏紧，脑中纠缠自己的痛苦也在这时消散，克里德曼瞬间清醒过来，他终于放下怒火，眉头微蹙，神色复杂地望着对方。

“人是你推的，要找的人也是你，我都看到了，可我不在乎，谁不知道爱琳娜有夜盲症和低血糖？”凭借地位，想要了解到一个人习惯简直轻而易举，更别提是低等部学生，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帮过她几次…她与安卡级长有些关系……你这是要害我吗？我救不了她，我无罪。”这些话在耳中重复过无数回，而到这时几乎脱口而出，克里德曼几乎平静地将所看到的一切复述出来。

“无罪？哈哈！你无罪嘛，克里德曼？真的吗？！”湛蓝的眼眸带着几分审视，克里德曼被那人盯得有些不自在，心中升起怀疑，不免开始质疑起自己所说的“真话”，可理智又告诫自己这只是那人的圈套。

见人迟疑，西斯伸出手搭在那人肩膀上，拍了拍。“你可记住了，从你加入'恶人组'那天起，从你知道我霸凌那刻起就不再无辜了，但我说过别太有心理负担，忘记就好，是吧？”

他形容得轻巧，这更让那人陷入质疑的怪圈。克里德曼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噎住，脸上也产生了迷惘。

是这样嘛…？爱琳娜是自己杀的…被霸凌的人也是自己亲手挑选…那么…这是'真相'吗？所看到的会是事实吗？

“我……”某种声音催促着他接受、放下。克里德曼的呼吸渐渐急促，内心的罪恶膨胀，他还未回头，那熟悉的声音又带着蛊惑贴在耳侧。

“希望是会致人死亡的美梦，你给人希望，可那些人视而不见，只会得寸进尺。我知道你关爱低年级的学生，但…克里德曼，事已至此，该结束了。”

“我…我无罪……”他及时反应过来，将邪念压制下去。“我说了，我无罪。放心，尸体会被人发现，大概是…判定为意外失足……”

那很简单，只需要去图书馆拿几本书，让它们散落在地，再去天文塔阳台处摆好望远镜。天台地面泼上积雪，还要在地面伪造出鞋底摩擦的痕迹。脚印会被雪覆盖，白鲜是证明她没有第一时间死亡，曾自救的证明。

而这一切，竟是自己做的。

“我去拿了几本书…大部分关于天文学…有魔药也有其他科的…她不擅长这些…我知道……今晚…要下雪……”克里德曼条件发射的凝视天空，窗外，零星雪片正大量飘落，在地面覆上层细密的雪层。

克制住躁动的情绪，他终于深深叹出口气，转身，注视那人，一字一顿。“是我…杀了爱琳娜…因为…她知道了我的'秘密'……”

“啊！呃…咳，咳咳！”心事出口，庞大的情绪喷涌而出，克里德曼感到一阵目眩，欲要作呕。

“冷静，克里德曼，冷静。”不甘、愤怒、悲伤几乎占据了头脑，他已经快听不到那些话了。少年恍惚地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眸，可意识逐渐涣散，眼前已凝聚不成清晰的人形，只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搂住脖颈，让自己勉强站稳。

“骗子…”西斯手一揽，那人便像木偶一般，就这么向前面倒去，靠在肩上，任由脸上滚落的眼泪打湿肩头。

“你个没有心的恶魔…大骗子…你们——全部都在骗我！”愤怒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从怀中拿出的魔杖，抵在那人的脖上竟是发出丝脆弱的光。

他看着对方让情感赤裸，毫不保留的展现自我。掠夺者没有行动，只是望着那人手臂发颤，发出悲鸣与怒吼。

“我信你无数回了！”

颤音出口，克里德曼感受到自己丢失的情感回来部分，那种掌握自己生命的快感，真是畅快。

“我那么憧憬你！只想在你左右扶持你上位！我从没嫉妒你，也没恨过你！我只希望你幸福！平安！为什么这么对我！但我、我承认自己有私心…借着这层关系去达成某些目的……”

说到这，克里德曼突然噎住，随后才慢慢张口。“可是我…我……我真的很喜欢你西斯……可我也需要自由…我需要！”

克里德曼突然张开双臂，抱紧那人，放声大哭。他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怕是以后再也没机会出口了。

“你不希望我幸福吗？”

西斯愣在原地，脸上却不起变化，维持着微笑。

'要有勇气，要敢于面对啊，真相很残酷，克，我希望……你能够坚持住。'

'克，伤过深会留疤。'

'克。'

“克。”

现实与幻影交织错乱，那些声音轻轻地来过、离去，转而，变为温暖的拥抱搂紧克里德曼。

那人身上的寒冷消退，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同样紧紧抱住怀里的少年。

“当然希望，所以忘记吧，克。以后…你还是会幸福的……”

克里德曼一愣神，竟突然揣摩不出那人的意思，只有眼泪决堤般流出，也让他换回部分神志。

“我累了…”柔软无力的身体再也支撑不动，仅凭自己很难在这时装作无事人回到寝室。“带我回去吧……”他迅速思考，决定将希望寄托在那人身上。

语毕，银色的丝线从克里德曼脑中抽离，在月光下化为光斑，转瞬即逝。

“长夜将至，趁你现在还有时间……希望你能做个美梦吧……”

他听不到了，西斯接下那人脱力的身体，抱在怀中。

保持绝对的理智，拥有明辨是非的判断能力，敢于反抗不公，对弱者施于援手，又对被诬陷的恶人打抱不平，你是如此——勇敢而又无畏。

这样就好……一路走下去吧，通向毁灭，连死亡都不能阻止你。

一时间，他想着过去的往事，想起那人的笑颜，竟在一瞬间有些恍惚。

“呵呵呵…”西斯突然自嘲地笑了，什么时候会对一个'玩具'心软？要动情，也只能属于计划的一部分。

“走吧，小同谋～”西斯习惯性脱下外套，盖在那人身上，随后打开门，抱着那人没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