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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谢慨心神失守的瞬间，在那恍惚中，他似乎又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心声。

‘触白刃，冒流矢，义不反顾...’

他心底知道这又是那前身深埋于心的执念，但更像是‘他’残留的意识正在告诉谢慨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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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许是那血液也溅入他的眼中，让他眼眶竟有莫名的泪水不自觉得涌出，而他前身似乎许久不曾有泪，此时他竟也止不住得让其自然流淌，那泪水淌过他脸上粘稠的血液，甚至还冲刷出一道干净的泪痕。

像是他那属于现代的灵魂对于杀生而愧疚流下的眼泪洗刷了溅于他脸上的血液，但更像是那泪水仿佛也冲刷了些许他内心中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仁心。

而这‘视’、‘听’二感触发只在仅仅刹那后，谢慨便回过神来，他意识到此时还在战场上，不应该再生出这般杂念，抬起拽着缰绳的左手，用手背重重一抹面颊，粗略得将泪水与血液一并抹去，

而手背混合着血泪划过脸颊时，粘稠的血液一时间却无法擦得干净，只把那清晰的泪痕给模糊了。

再至鼻尖，他又闻到属于血液特有的腥臭。

最后才至唇边时，一滴血泪又偶然划进口中，那泪咸血甜夹杂的味道，让‘他’本能得想起了多年之前‘他’在李渊的宴会上，第一次吃到那半个樱桃饆饠的滋味，‘他’记忆中那羊肉的咸香与腌渍樱桃的酸甜此时却又让谢慨尝出了莫名的苦涩。

而谢慨的潜意识里也终于发现，这个世界似乎正在一步一步得污染他的五感，包括‘他’残留意识中未完全消散的旧念，也在一并助纣为虐。

但此刻思绪纷杂的他本人却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心底尚有一份最正确的念想。

他只在思考着，至那夜穿越而来，他本因觉得自身能有所大用而显得兴奋至极，那时他对于这个世界抱着十分的好感，也想要创造属于他自己的辉煌，而再到他示好李世民又完全接受了前身的记忆，他那时觉得他融入了这个世界，也对自己在这里的未来深抱希望。

但谢慨随即又发现他似乎并没能改变历史的惯性，与李世民那夜交谈又起了裂隙，心中充满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悯，再看懂了唐军士卒那渴望建功立业的希冀之后，他才起了决死上此战场与想要力挽狂澜的妄念。

直到他撕开秦军前部兵马之后，他的狂妄再一步加深，他选择继续冲阵。

而最后他亲手杀生，让他眼前那个死不瞑目甚至与他一般年轻的秦军士卒早早的去了。

这也让他开始有了种奇怪的念头，仿佛他穿越过来的这回事也是此间世界既定的命数。

甚至，他觉得他不仅没能改变历史的惯性，而且他还是此间的历史稳定进程的一部分。

‘这荒谬的宿命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慨不禁细思极恐，虽说在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天命这个概念，也根深蒂固影响了国人上千年，但宿命天定这个事情他上辈子不信，这辈子他是墨家门人，那更是不信。

所以，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周身被压抑的无形火焰又重新熊熊燃起。

而心神一定，他便强迫自己专心起来，再深吸一口气吐出后，便再次挺起了长槊。

此时他只能紧紧握住槊杆，让那真实的触感告诉他，到底应该做出怎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