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也不等郝瑗接话，只是自顾自的说起了他的心声，“郝瑗，你可曾想过若二十日间，唐军坚壁清野不与我军接战的后果？届时我军粮草不济，军心必定崩溃，那时别说进取长安，怕是我们都回不去秦州。”

郝瑗微微颔首，仿佛是认可了褚亮的意见，但他又冷不丁的又问道，“可我军已与唐军对峙，若此时退兵，难免会有后患。而如若褚侍郎之言，我军该如何退守圻墌呢？”

“留下一部汧源贼守住大营，再以骑兵两侧埋伏，我等中军便可西撤。”

听闻郝瑗的问题，褚亮便下意识的抛出心中之谋。

郝瑗又问道，“那如若唐军探知我军大营空虚，派兵追击呢？”

“待唐军知我大营虚实，我中军早已远走，两侧的骑兵也可掩护我中军后撤，而大营的汧源贼本就是新附的乌合之众，溃就溃了。亮此举皆是为保我大秦军心不溃，但与郝先生的战略有所冲突，昨日便想明言，只是那时氛围却让我还是等到了现在才与先生诉说。”

见郝瑗再问，褚亮便句句发自内心地阐述了他的战略意图。

而郝瑗这次却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看着褚亮，但他又富有节奏得敲击着腰间剑匣，褚亮便知道郝瑗此时正在思考他所阐述的战略。

但不知道怎么了，本该清心静气等待郝瑗明示态度的他或是受了郝瑗腰间剑器的影响，心中却是没了往日的从容。

又鬼使神差得起了杂念，像是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并爆发，也不管郝瑗正在沉思，又直言道，“昨日，郝先生为陛下与吕摩诃清心静气时，亮也有收益，但那一番局势的推论却让亮心中生出顾虑，就如那日，探马带来高墌被攻下消息，使我军急行增援，但我骑军尚还在中途，便又有溃败的骑兵逃来又称高墌复失。

唐军来势如此迅捷，必是强敌，但我大秦此时既要挫其锋锐，还要进取长安。昨日又有信使来报，太子攻汉中遭遇窦轨截击，战况也是不利，这让我更加心绪不宁。

或也有我已随侍三朝，早已乏累不堪的缘由。

但依照如今局势，我中军打下高墌之后，一路孤军真能顺势攻进长安吗？这才是我心中所忧，亮希望先生明言能使我定心。”

而静静听完褚亮之言，被打断了沉思的郝瑗便先表明了他的态度。

“褚侍郎，我知你心忧之处，但郝某已有决意。局势如此，我大秦今后可否顺应天命，必定要在此与唐军战上一场。”

他竟然还是不愿退。

褚亮想要再说，“可是...”

但郝瑗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我知你好意，但退守圻墌只能止损，而我大秦若想要胜下去，必要诱使唐军与我一战，你说那汧源贼不堪一用，但我却认为这部人马是我破局的妙手。”

褚亮见郝瑗心中有了谋算，知他心硬如铁，便也不再做声，只是等着听取郝瑗的后文。

“你先去让众偏将各领人马前去高墌外骂战，郝某料想唐军将不予理会，但我等还是要骂足三日。而后续的安排，等第三日时，郝某观唐军动态自会与陛下面前言明。”

褚亮见郝瑗安排他做事，虽不知郝瑗心中之谋，但还是下意识的相信他。虽说心中尚有些意难平，但郝瑗既然不曾明言，那他便也不敢逼问。只能准备照着郝瑗的话去安排军务。

而他转身离开时，郝瑗却又唤他一声，“褚侍郎，等等。”

褚亮闻言便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郝瑗，又听郝瑗说道，“你只需要明白，郝某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大秦能顺应天命。”

一如既往，他目光清渊如镜，却让褚亮从心底将那些担忧扫去，又像是郝瑗给了他一股莫名的自信那般，令他精神一振，便也说道，“既如此，亮便静待郝先生之谋。”

说完，褚亮便拱了拱手，又走下了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