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夏，雷声伴奏，树影在路灯下狂舞。沉闷潮湿的味道，压抑空气，催促着行人的脚步。

改革开放的春风，没有改变兰屿市血管般的巷道，一把熊熊燃起的大火，反而滋生了更多令人讳莫如深的阴暗角落。

雨滴落下，泼墨般打湿地面，延绵成片，最终汇流进密布城市的井盖之中。

“老软，你说今天这雨能淹了小鸡仔儿他们吗？”一股浓重的北方口音在黑暗中回荡。

“不能”。老软冷冷回复道。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跟以前一样啊......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可没少欺负咱们。”

“......就他们做的那些烂事，会遭报应的！”

“就怕......”。

老软盯着对方摆了摆手，侧身蹲下，从破洞雨鞋里拿出一个包裹严实的塑料袋，潮湿的手在短裤上反复摩擦，确认干燥后才解开袋子，缓缓抽出一根烟......两根烟，抬头递向男人。

“呦老软，你这还有存货呢！咱可几个月没见到这玩意儿了”。北方男人欣喜道。

“来一根？”

“......算了，抽了上瘾，现在爽了，下次还不知道是啥时候......”

听到拒绝，老软抽回手，低头把香烟重新掖好。火光在黑暗中转瞬即灭，两张泥泞的面孔定格空中，随着烟气飘荡消散。

巷道内，年轻男人被踹倒在地，鞋印在白衬衫上氤氲绽放，一朵，两朵。

“吴礼是吧？今天是周几呀？”中年男人蹲下身道。

“.....咳咳，周，周五......“。吴礼怯懦回答。

“......周五，嗷，周五是不是得还钱啊？”中年男人的手重重拍在吴礼脸上，水花飞溅，滑落下黑色雨衣。

“我呢是讲道理的人，本金三万，利息三万，三个月还款，借钱的时候，你都知道吧！”

“......知道......可是我，我早上把五万都给他了啊！现金！我就这么多钱了！”吴礼撑起身子，抬手指向把风的蓝背心，蓝背心不屑地回头瞥了一眼。

“五万，对”，中年男人冷冷地说，“借三万，还六万，六万差一万，正好五万！”

吴礼扶着胸口，努力压抑着起伏，牙齿间不断渗出血花，吞咽，调整呼吸。

“......钱是我借的，我认！我妈的病当初来的急，我是真没办法了！现在人也没了，但我有工作，您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我一定还！”

一记重拳突然砸向吴礼面门，紧接着第二记，第三记......“肯还钱是吧？认，是吧？那就今天还！胖子，加上咱们的催收费，总共是多少？！”巷口的蓝背心在厉声询问下，冷笑着回答：“哥，刨去差的一万，还有两万，今天咱们来的可是两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