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桂山心绪复杂,没想到谢家早有准备。
他瞧了眼事不关己一般的舒婉,扭头去喊村长和族老过来做个见证。
逃荒两月有余,村长与族老早就见惯生死,对卖儿女的行为虽然不赞成却也不会多说。
让他们做见证便过来,又将舒婉喊过来。
舒桂山瞧着舒婉,这是他与发妻唯一的孩子。
只是发妻为人要强,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对这女儿,他的感情也极为复杂。
待签字画押之后,舒婉将属于谢家,而非舒家,竟一时有些难过。
舒桂山抹了一把泪,看向舒婉道,“婉婉,若非逃荒,爹也该为你相看人家。不料天灾难熬,硬生生将我女儿拖到这时节。今日……”
“卖了便说卖了的事,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舒婉面露不屑,打断舒桂山的话,“或者说您又舍不得卖我了?”
舒桂山被打断,一时间那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泪水也不知该不该落下。他脸上难看,愤怒道,“舒婉,我是你父亲。”
旁边一位村里的老人面露不悦,“舒婉,他到底是你的父亲……”
“很快就不是了。”面相村长,眼泪掉的真心实意,“村长伯伯,您说,我打断他打断的不对吗?”
舒家到底情况如何村长再清楚不过。当初舒桂山能在村里立足还多亏了舒婉外家,可惜舒婉外家死的死,散的散,不然舒婉也不至于落得被卖给谢家的下场。
村长叹气不便多说,宁氏却拿了一式三份的证明文书递给舒桂山,“你且拿给村长等人瞧瞧,若是没有意见那便签字画押,我好拿足了银钱。”
这会儿周围瞧热闹的人将这处围的水泄不通,舒桂山给苗凤娇使个眼色,苗凤娇忙带着一双儿女驱赶着看热闹的人,将众人驱离在人堆之外。
有那当初去舒家提亲失败之人喊道,“舒大伯,当初您将舒婉许给我多好,哪里不比谢二郎差,谢二郎天生的霉运罩顶,你怎的如此狠心将舒婉嫁过去。”
“是啊,谢二郎可是有大师批命的霉运,活不长久,您怎能为了钱财卖了舒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乏有人瞧热闹或者落井下石,只是一句句话落在舒桂山心口让他脸上挂不住。
舒婉闲闲的瞧着。
舒桂山瞥见宁氏手中帕子,咬牙看向舒婉,“舒婉,爹问你,你愿意嫁给谢二郎吗?”
舒婉不在意的笑,“何必说些嫁不嫁的,您这是卖女求荣。何况我说不愿意你便不卖我了?你舍得那些银两?”
这话让舒桂山色变,沉着脸将文书取过来仔细看了一遍,看清楚里头内容,舒桂山脸色更加难看。
竟是将以后所有的可能都想到写明白,完全杜绝了以后舒家人再找舒婉的可能。
舒桂山心中难看,然而宁氏却不小心将手中帕子抖开,露出一角金灿灿的模样来。
旁人瞧不见,舒桂山却瞧的清楚。
舒桂山识字,谢大郎东西带的齐全,从篮子里取出毛笔放在舌尖舔了舔递给舒桂山。
舒桂山咬牙,一狠心,迅速的签了名字,又用现成的印泥摁了手印。
一式三份,白纸黑字。
宁氏也不含糊,当即将手帕中的金镯子并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自始至终,舒婉像个局外人一般瞧着自己被卖了出去。
舒桂山眼眶通红,手指颤抖,看向舒婉道,“舒婉,父女一场,只盼你来日能记得你是我舒桂山的女儿。”
然而舒婉却笑了起来,转瞬间又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