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巢穴的鸲鹆,在寒风和暴雨中悲鸣;剪去尾巴的花豹,无法逃脱迷雾的陷阱……”
“够了!”未等他唱完丹朱便厉声打断他。“你究竟是何人?”
时秋阳高深莫测,“吾是何人,你说呢?”
丹朱让众人退下后,自座位上走了下来,盯着时秋阳良久,而时秋阳毫不畏惧,坦然回视过去。
“你与妫重华是何关系?”
“无任何关系。”
“哼,你以为本王会信你?那鹊山山神一向以妫重华马首是瞻。他竟然亲自引你们前去洞府,还派人护送,若无关系,他为何会如此慎重?”越说到后头诘问越重,话音落地时一双翅膀猛然从身后展开,整个脑袋竟然变成了鸟首。鸟首人身一现行,空气中便多了一层隐形的威压。
小苍和小花蛇已经撑不住,趴在地上不住发抖,小黑哥已经炸成了毛球,就连齐秦,双腿打颤,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噗通跪拜在地。反观时秋阳,脸色平淡,无任何反应,只是眼神深沉了几分。
好在丹朱很快就将散发出来威压收了回去,也未变回人形,仍然保持着人身鸟首的形态。“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吾从未想要插入其中,现在站在这里,亦不是吾所愿。”
齐秦直到这时才缓过来,听着他们你来我往,不由深深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时秋阳不是常人,但谁能想到他与上古诸神的牵涉如此之深,他,到底是何人……
“哼,若不是你先入苍梧之野见妫重华,本王又何须将你带过来。”
“哼!若不是你姐妹二人所托,吾又何须长途跋涉?”
“巧言令色!”
“强词夺理!”
“他妫重华欺名盗世,有何德何能让众人追从,你何不如归顺本王。”
“吾天生天养,生而为天死而为地,何人能大过天胜过地?”
“你——你还说不是其走卒?”
“那个……”齐秦弱弱地打断他们,“舜巡狩四方,整顿礼制,减轻刑罚,八方宾服,四海咸颂其功,确实值得追随。”
他每说一个词,丹朱的脸色便黑了几分,到最后脸色如涂墨。齐秦及时转了个弯,“世人皆是如此称颂,我们这些后辈自当是以此为天为日。莫非这都是假的,还是说他对大王做了什么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他边说边观察丹朱的脸色,“否则,您让我们怎么相信您?”
丹朱沉默了良久,长长一叹,“罢了罢了。”
原来丹朱不叫丹朱,名为朱,原是尧的唯一子嗣。尧乃君主,管辖四方。朱自幼跟随父王身侧,得圣人垂训,礼贤下士,仁爱宽厚,虽不能与父王比肩,但在民间亦有威名。后来尧迷上了一种棋局,以桑木南为棋坪,白象牙和黑广角磨成的棋子。他认为天地大道,星辰天机都包含其中,故决定用它作为遴选和考核贤人、官员的工具。舜打败了朱,通过这种方式选拔上来的,被尧选为自己的继承人。
若事情就此结束便也罢了。等到舜即位后,他立即发布诏令,命令朱管理丹水上游的池塘——丹渊,这是变相的放逐。并要求朱将该地的地名用作姓,从此朱不得不改名为丹朱。
丹朱虽放逐三苗,但他素有威望,受众人推崇,有人尊称他为“衡山皇”、“帝丹朱”。舜知晓后,数次派人打压追杀。丹朱不得已,愤而起兵,与舜交战数次。但天无道,竟让那等小人赢了过去。
丹朱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亦觉自己无颜面对三苗芸芸众生,自投于丹渊。但令他想不到的是,丹渊乃是十金乌的别业,太阳神帝俊亦常来此。他见丹朱可怜,便施法复活,并赐予鸟身。从此丹朱便常住柜山。
谁知即便如此,舜还是不放过他。碍于柜山有日神庇护,竟想方设法将他骗至苍梧之野,秘密杀之。
虽然拼着一死与他同归于尽,但如此深仇大恨,让他怎么能够忘怀。更何况现在只能呆在苍梧山,哪也不能去,让他与仇人日夜相对,此事如何能忍!
齐秦听着一阵唏嘘,虽然不能光凭丹朱一面之词就断定舜如何,但想不到就算远在上古之时亦逃离不开权利斗争,可见人心最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