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见那失去虹膜的眼珠在颤抖，丝状的口水是浑浊的绿色，几小块断裂的筋肉在四散挪动。

路铃禾绝望地闭上眼。

没有啮齿疼痛，只有一股被冲刷的清凉感。

那个生物被削去了半个头颅，它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便化作了黑色的尘埃。

“这只是一只普通级的灾厄，”李明夜不知什么时候又闪现了出来，“你，没必要吧？”

“哈？”路铃禾又惊又气，“你看见没，它，它跟一个丧尸有什么区别？！”

“它的官方名称是没落者，是最常见的一种灾厄，它的实力，应该，比得上一只狼犬。”李明夜说。

“我要走，”路铃禾脸色苍白，“我...不想呆在这儿了，你，自求多福吧。”

“路铃禾，你走不了了。”李明夜直直地看着那尊歪倒的佛像。

“路铃禾，你走不了了。”少女的语调与李明夜出奇的一致。

“自从你与我订约之后，你就走不了了，你必须去面对这些东西。”少女说。

湖水还在蒸发，世界仍在前进。

扭曲，破碎，月轮隐去光华，竹林声响，流水沉音，呕哑嘲哳。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他是在拍电影。

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像电影中的升华危机了。

一只只没落者跑着，爬着，吼叫着，干呕着，散发着难闻的恶臭，那半身佛像蒙上了一层黑纱，周边的竹林是梦魇的袈裟。

“你有机会逃吗？”李明夜轻轻一笑。

他身形一闪，掠出道道悬浮的水迹，水珠骤然一凝，化作连结的丝线，水线如刀，割出一隅的清净。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这是路铃禾的直观感受。

他相信李明夜是海神的传人了，上善之水可以化为诛命之锋，方寸之间便可推出淼淼浩瀚。

“有点实力。”少女评论道。

水流似乎无穷无尽，飘柔之水凝成无数柄凌厉的三叉戟，刃尖之下化筋骨为飞灰。

一道道炸裂的水痕，一次次破风的切割，游荡的是凄厉的哀嚎，下落的是发霉的血液。

没落者似乎终于发现这片天地还有另一个活人，对付这个活着生命要比抵挡那个暴走的杀神容易得多。

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坎坷的地面上已洒满了黏稠的液体，一个人终究无法牵制住所有浩荡的行尸，李明夜是强大的狮王，而路铃禾则像是懵懂的幼崽，那些飘荡的走肉争相扑向在一旁呆立的幼狮。

“我擦！”

路铃禾如惊弓之鸟，动若狡兔，连滚带爬。

帮帮我，恶魔小姐！路铃禾内心疯狂呐喊。

“爱莫能助，”少女无奈的摇头，“你不是有那条蛇的记忆吗？”

帮帮我，耶梦加得先生！

没有回应。

后背一阵风凉，是一道腐朽的爪牙，单薄的上衣出现巨大的缺口，露出的脊背上是流血的伤痕。

频繁的闪避终究是躲不过没落者的狂潮，它们蜂拥而上，带着杀戮的渴望。

溪流之外是一片黑色的竹林，这显然不是正常的竹林，没有那一根竹子会在无风的夜晚扭曲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