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契约成功了，没有什么所以。”少女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感情。

路铃禾试图抓住逃逸的水滴，但仿佛从它们离开湖面的那一刻起，它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穿过路铃禾的手心，丧失了一切形体。

“生命的流失本就是必然，我们的契约不过是加速那一刻的到来，相比于其他代价，这已经是最温和的方式了。”少女拂过悬浮的水珠，水珠并没有为她停留。

“你为什么要和我订约？”路铃禾问。

“不和你订约，我们都得死，你能救我命，我能救你命，就这么简单。”少女轻描淡写地说。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少女再次发问。

唯一能让少女发问的应该只有订约那一瞬间所涌进来的画面了。

“你不是在现场吗？”路铃禾打量着少女的外表，她如此年轻，肌肤吹弹可破，根本不像是横跨了远古与现在的存在，他努力斟酌着词句，“你好像...有点...古老？”

“可悲的是，”少女摊手，“我现在的智力和阅历和我的外表相匹配。我保留了别人的记忆，却把自己的记忆忘记了。”

“不过，”少女补充道，“我并不想记起来。”

他能听出少女话语中的矛盾。

“是一条蛇，我只从神话中听说过它，世界之蛇，耶梦加得。我看见，你和它也订约了。”路铃禾回想着那一幕震撼的场景。

少女若有所思。

“所以，那些神话，不是所谓的幻想吧，它们，那些神，那些英雄与怪物，是存在的？”路铃禾看着湖中的倒影。

少年眉眼如点墨，湖面忽起微小的涟漪，破碎的映像似乎藏着巨蛇的影。

曾几何时，他将神话视为虚渺的空想，诸神的事迹是古人梦幻的遐想。

可是，在某一时刻，他或许愿意相信亘古的神迹，每个少年都会幻想神与英雄的传说。

震撼，惊疑，但又不是仓皇与恐惧，仿佛早已知道它们的存在，如今只是最终的承认。

“神话不会消失，现在的世界，也是新的神话。”少女轻声说。

湖面上少女的倒影清丽而雅致，微末波纹，驱散了她的影。

“所以，这个世界也会有诸神黄昏，”少女轻声说，“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有些特殊的人，他们也许是就是新的神。”

“我是不是也算个神了？”路铃禾满怀期待地问。

“不知道，神不只是力量，而且你也没力量，那段记忆只给了你那条蛇的部分神性，你现在还无法承受多余的记忆，”少女说，“我保留了一些过去的记忆，中间也许有尚未消散的神性，我可以把它们传承给你，但前提是，你和我，都能活下来。”

“真是不平等的契约，”少女喃喃道，“我将几乎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你却只需要和我共享生命。”

“你是，专门记录记忆的...恶魔？”路铃禾猜测道。

“我不知道，”少女看着清澈的湖面，“你不要问了，你该醒来了。”

涟漪趋于平静，湖水中只能看见少年清晰而沉稳的倒影。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路铃禾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斥力。

“还在想。”少女说。

路铃禾被请出了他自己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