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刘铭竟还真的提着礼物登门拜访。原本他前来是打算与吴尘商议如何安顿红娘的事宜,却获知红娘已被吴家收留,刘铭大喜过望,没想到令自己辗转半宿的问题,就这样轻易解决了。
于是高兴之余,刘秀才当场表态,自愿每月拿出一些银钱,供红娘往后在吴家的生活开支,却被徐氏婉言拒绝。
徐氏说,“如今我们吴家既然收留了红娘,那红娘往后便是吴家的人,郎君虽与我儿结交,又大恩于红娘,却与红娘非亲非故,无名无分,红娘便断无再受郎君私钱供养之理,此事于礼不合,小妇人替红娘谢过刘郎君好意了。”
刘铭闻言,表情尴尬,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便与吴尘喝茶寒暄,期间还多次有意无意地问起吴尘的那位高人‘师傅’的去向,吴尘都以“吾师闲云之身,行踪不定”为由搪塞了过去,刘铭难掩失望之色,看来刘秀才的‘大侠’梦,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之后,红娘还从里屋走了出来,欲向刘铭大拜谢恩,却被刘铭起身拦住,红娘只得屈膝一礼,刘铭连忙回礼,谢完了恩,红娘俏脸微红,随后便转身回屋去了。
刘秀才本还想赖到中午,吃个便饭再走。因为他早就耳闻,吴家一日要吃三餐,自己也想蹭一顿那传说中的“中饭”,没想到吴尘和徐氏同时端起了茶杯,无奈只好讪讪告辞离去,因为看这对母子的架势,自己若是再不滚的话,可能就直接丢茶杯过来了。
刘秀才走后,吴尘一通抱怨,说白送的钱不拿白不拿,却被徐氏敲了一下脑壳,嗔怪他置红娘名声于不顾,若受了那刘生每月银钱供养,那红娘岂不是成了刘生私养的外室了?吴尘听完,一拍额头,连连自责,称自己一时糊涂,思虑不周,还是娘亲事理明晰,考虑周全,儿子不及娘亲万分之一二,逗得徐氏忍俊不禁,笑骂他“贫嘴”,而红娘却在屋中听着屋外母子谈笑,久久无言。
付大六大汗淋漓,心中尽是悔意,没想到这干枯的井下,不但黑,还闷热非常,而且他显然高估了自己残障人士的工作能力,受了吴尘一顿忽悠,就光了膀子下了这院中的枯井,尝试疏通井眼。独存的左手握着一杆长钎,就着挂在井壁上黑烟袅袅的火把光亮,在枯枝烂泥的井底一通瞎杵,没一会儿便累的眼冒金星,四肢酸胀,而吴尘还领着小浅儿在井外跳着脚大呼加油,替他鼓劲。
杵了一个多时辰,别说井水了,付大六连嘴里的口水都快干了,连声大叫‘撑不住了’,被吴尘用绳索给提留了上来。一出井,付大六就跌跌撞撞地直奔院中的水缸而去,待到一头扎进去,这才算续上了命。
灌了个水饱,有人在身后扯拉他的裤子,他回头看去,只见小浅儿小手捧着一碗热茶,笑眯眯地冲他甜甜说道,
“六叔叔口渴了吧?喝茶~嘻嘻”
付大六被小浅儿这个举动一下子干不会了,扭脸看看刚灌饱自己的水缸,又看看小浅儿手里满满茶汤的碗,心中纳闷“我渴不渴,有那么难看出来吗?”一旁的吴尘不愿意了,冲着正左右为难的他,就一顿嚷嚷,
“一把年纪了还欺负小孩,小孩好心端茶给你喝,你嫌弃啥?小姑娘端了这么久手不酸嘛?不烫嘛?你这么大人了有没有点人性啊?”
付大六莫名其妙被喷了一顿,心里竟还觉得吴尘说得有几分道理,顿觉惭愧,立即就接过小浅儿手中的碗,顿顿顿,一碗热茶就干进了肚,干呕了几下,人原地稳了稳,终将将快漫到嗓子眼的水给成功控住。
然而刚灌了一肚子凉水又喝了一大碗热茶,冷热相杀,没会儿付大六就觉得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了起来,就感觉有股蓬勃之力直奔着自己后方涌去,脸色刹那青中透绿,绿中透黑,轮番‘闪烁’,跟个黑绿灯似的,唯一的一只手忙不迭地捂着后臀,奔着茅厕方向疾步而去。
小浅儿端着空碗,张大嘴看着付大六消失在茅厕方向的背影,一脸困惑。吴尘走到她的面前,摘掉她手中的空碗,牵起她的小手拉着就要回屋,
“走!别理他,懒驴屎尿多~”
一连下井通了好几日,这井眼还真就被付大六瞎捅开了,其实本地的地下水资源还是相当充沛的,无非是付大六前几日运气不太好,一直没寻着准地儿。这下吴家终于用上‘自来水’了,一家人举家欢庆,吴尘大手一挥,
“今晚吃席!”
小浅儿一听晚上又要吃大席,开心的恨不得抱着她的小尘哥哥咬几口,而吴尘机敏躲开,跑出门去,嘴上说着是去酒楼定席,实际上他独自跑出去,是要去干一件买卖,
不然动不动就吃席,哪儿来的钱?
孙德海又双叕独自躺在后院凉亭的湘榻上,发着老头呆。
这后院空旷安静,阳光充沛,绿意盎然,很适合一些野心勃勃的老人家琢磨些邪门歪道。当然,近几日的连番挫折,让孙老头心中的忧虑稳压住了日常的野心,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头上的须发更白了。
原本指望着赤卫左使成功打入吴家内部,便很快能拿到第一手的情报,获知吴家背后真相,也好方便自己这边尽快制定下一步的应对之策。哪曾想这个干了多年情报工作,暗间经验十分丰富的赤卫左使,竟然也是其他两个左使一样的遭遇,进了吴家后便石沉大海,全无消息了。(只能说孙老头性子太急,这才去多得一会儿啊)
难不成已被那吴家识破,又被一巴掌拍成了五十级伤残了?
孙老头郁闷呐,困惑呐,不甘心呐!一个小小的吴家怎么就这么难对付?
孙德海仰面看着顶上亭梁雕栋,深叹一口气,心累地阖上眼,却忽然间听见有人冲自己大喊,
“爷爷!我来了!”
孙德海猛地坐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脸看去,只见自家后院墙头上,吴尘正骑跨在上面,笑眯眯冲着自己挥手。而此时,院内暗蔽处,不知几时多了几个玄衣蒙面人,正蹲身低伏,手摁在腰间刀柄上,一副随时暴起杀敌的姿态。孙德海盯着墙头上的吴尘看了一会儿,向那些人挥了一下手,几个人刹那又消失不见了。
(书者批,有什么用呢?再快能躲得过甄四郎的黑毛大爪嘛?)
“我们孙家是没大门吗?”孙德海站起身,没好气地冲墙上的吴尘喊道。
吴尘龇牙一笑,一个跟头就翻进了院,几步就走进亭中,来到孙德海身边,搬来一旁的圆凳,一屁股坐下,四周瞅了瞅,刚想张口,却被孙德海抬手止住,孙德海瞪了吴尘一眼,接着便向亭外唤道,
“来人啊,准备茶点~”
吴尘冲他咧嘴一笑,“老头这回算你机灵~”
孙德海也不跟他一般见识,直接坐回到湘榻上,又躺了回去,
“侄孙好手段啊,这几日老夫算是见识了,说吧,这回前来又所为何事啊?”
“来和爷爷做一做生意”吴尘向孙德海眨了眨眼。
“哦!?那侄孙说来听听,要与老夫做什么生意啊?”
“爷爷,请看!”
吴尘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的木盒,紧接着打开盒盖,一颗青润如玉,晶莹流转,表面上还闪耀着一圈五彩萤光的丹丸悬浮在盒中,端是美丽神奇,一看就是那传说中的神丹仙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