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已过,头两日天已渐晴,雨也不多下了,偶尔来一点,也是孩童脸上的喜愁,来去匆匆。
午后孙宅后院,阳光洒满,温暖和煦。院中高树下秋千悠荡,秋千上的孙七娘裙帛飘飘,宛如娥女飞天,荡至高处,更是惊呼嬉笑,声似银铃。
“鹤儿,娘要荡得更高些…咯咯”
孙七娘开心地催促着,一旁的半大少年,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同样的欢乐情绪,倒是有些没精打采。
吴鹤乃吴求独子,吴尘的堂哥,年长两岁;自打前几日下乡吊唁在吴尘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心中一直郁恨难消,总惦记着寻个机会教自己这个目无兄长的堂弟做人,但苦于交通不便,鞭长莫及。
可今日听闻这个乡巴佬堂弟一家已经举迁来县城了,便想着溜出门,唤上往日死党打上门去,都到了我的地盘,我还能让你好过了?
哪曾想吃过午饭,就被自己娘亲捉来荡这劳什子秋千。不让出门也就罢了,竟还一玩起来就没个够,累得自己腿软臂酸,真是倒霉透顶。
也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摊上这么一个娘,别看在下人面前不苟言笑,管起家来也是手段雷霆,连爹都惧她三分。而在自己面前,却完全就是个恶魔般的存在,这并非是说她教子严苛,事实却恰恰相反,平时里嘻嘻哈哈没个当娘的模样也就罢了,偏偏喜好使唤和捉弄,寻自己开心,自己还无力反抗,逃脱不过。
“我命苦也!”
吴鹤推着秋千,哭丧着脸,心中感受不到这午后煦日的半丝暖意。
“鹤儿,可是忘记了你爹午膳时所说的话了?”
“啊…!?”
孙七娘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打断吴鹤自悯的思绪,茫然回应。
孙七娘双足抻地,止住秋千,伸手抚了抚自己亲儿的头顶,看着他茫然的表情,宛然一笑,
“你爹说他有高人授技,臂力惊人,因而在娘看来,眼下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群而攻之,你都难是他的对手。”
“啊!?娘何出此言啊?孩儿听不大懂啊~”
吴鹤装傻充愣,目光躲闪,头顶便挨了一巴掌。
孙七娘笑骂,
“娘若不拦你,保准你此刻去了,定被揍成猪头回来~”
吴鹤见心思已被戳破,头疼之余更多却是满腹惊疑,
此前自己可没有透漏出半点心思来,莫不是娘懂得何种窥人心迹的法术?
“好了,乖儿听娘的话,先且莫要去招惹他,娘答应你,日后自有让你消气的机会~”
孙七娘说完,目光移往院墙高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拼羊骨家伙的那张讨人厌的脸。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孙七娘喃喃自语,脸上又滟起明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