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两个守门门吏撒腿就朝城门里飞跑,边跑边回头,虽不能确定是不是敌袭,但以防万一,先跑回去推城门总是没错的。
不过,看起来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那团烟尘已然到城门之下,却戛然停住了。待到尘土散尽,显现出一个壮汉直挺挺地站在其中,而他的脚下好像匍匐着几个人。
方才城门口的那群呼啦一下四处逃散的百姓,一见跑来的是个人,又呼啦一下围拢了过来,一个个抻头探脑,瞧稀奇。而那些爬树爬太高一时下不去的人,又因为离得远,看不清楚,眼下都要急哭了。
跑进城门里的两个门吏,扶着门探头瞧来,发现并非敌袭,只瞧见一个汉子站在城门口处,便又小跑回来,跑近了才发现这人身边还瘫着几个人,唬了一跳,而这个汉子却只是双手负在身后,面色平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敢问!刘县尉何在?“
来人语气平静,向人群问了一句。
门吏见这汉子方才一路奔来搞出那么大动静,眼下竟面不改色气不喘,近前一瞧,浑身上下竟是一尘不染,心中惊诧非常。
又看了一眼那几个瘫软在他脚边的人,个个姿势怪异,手伸在那汉子怀中像在掏着什么东西,模样极其凄惨,便笑脸凑上前来,向汉子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县尉自然是在县廨之中,敢问这位壮士,找刘县尉大人何事?小的可代为通传。”
“就说我抓了几个蠢贼,请刘县尉派人来提。”
听到‘蠢贼‘二字,双眼紧闭,半死不活的付四,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吴尘此刻心里其实早有些不耐烦了,自己今日进城还要办事哩,如今却给这几个贼人拖累,耽误了不少时辰,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这城门口,就赶紧将这几个臭烘烘的贼人交给官差,自己好去办事。
“贼人?!”门吏大惊。
吴尘瞥了这门吏一眼,门吏会意,连忙改口道,
“哦!愚蠢的贼人!我来瞧瞧。“
付四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门吏凑近过来看了看,辨认了片刻后,忽然面露大喜,惊呼道,
“天啦!竟然是付四!真的是老天开眼了!快!六郎快去尉司署禀请县尉大人,就说过山虎付四被擒,请大人速来核验!哈哈!”
周围的围观百姓一听被擒之人是付四,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一拥上前,立即就将吴尘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那个门吏先向吴尘躬身一揖,告一声罪,然后上前一把揪住付四头上的乱发,扯起他的头颅,再用手将他脸上遮挡的散发和污垢撇净,将付四的面容露出。
“是付四!真的是付四!”有人高喊。
接着人群中有人仰天大笑,也有人跪地大哭,也有指着付四等人破口大骂,但最后都会喊着‘老天开眼’云云。
一时间群情沸腾,并且已经有小石块,烂泥巴之类,朝着付四等人纷沓掷来,竟长眼般全无砸到中间站着的吴尘,这还并非吴尘偷偷施了什么法术,而那个门吏早就闪身躲到一边去了。
然而,吴尘却对百姓们的投掷行为大为不满,臭着脸大声嚷嚷,
“别丢了!哎呀!别丢了!他们本来就臭死了!你们还丢臭泥巴!臭死了~天啦!这谁丢的狗屎啊!?还有没有人性啊?”
就在一片混乱之时,一声呵道传来,
“县尉大人到!”
围观百姓立刻停止投掷,哗啦让出一条道儿来。
吴尘捏着鼻子抬眼瞧去,就看见来人穿着一身青色圆领官袍,头戴黑幞头,腰系革带,足蹬黑靴,肤黑面瘦,唇顶虬髯,双手背负身后,浑身散发着习武之人的气势。
而在他身侧紧随着一位面白身瘦的青年人,吴尘见他似有些面熟,与此同时那个青年人也瞧见了他,忽而面露惊喜,便不顾那位官员模样的人,快步先行朝自己走来。
“果真是恩公在此,多谢恩公于林中出手救我们夫妻二人性命,请受刘某一拜!”
青年人走到距离吴尘一尺远的地方伫足,躬身低首向吴尘插手一礼。这时那位官员模样的人也走到了青年人的身侧,善意地朝吴尘点了点头,朗声道,
“壮士,本官姓刘,乃本县县尉,也是这位刘生的亲叔叔,听我侄儿讲了今早他和侄媳在城外林中的遭遇,幸得壮士及时出手相救,刘某在此感激不尽!”
说完也躬身低首,向吴尘插手一揖,同时目光落在吴尘脚边付四等人的身上,旋即问道,
“敢问壮士脚边之人可是付四!?“
吴尘没有吭声,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心中嘀咕,
“我他妈的又不认识,谁知道什么付四付五付六的?快点吧!老子都快臭晕了都!”
“是的!是的!大人!小的和在场的乡邻们都验明过了,真真切切就是官府通缉多年的那个过山虎付四。“
一旁的那个门吏显然瞧出了吴尘的不耐烦,忙接过话去,于是围观的百姓中也有人附和着喊道,
“是的!就是付四!天杀的贼子,化成灰我等都认识!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为无辜被害的乡民报仇!”
“对!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振臂高呼,整齐划一。
刘县尉急忙挥手向跟来的差役捕手示意,让他们上前去将付四等人捆束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