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至此,他竟然有些思念高忠这位他为数不多的宦官朋友,只可惜他已经被皇上调往管军,又多听他辱骂宦官的传闻,与他的关系疏远不少。真是应了当初自己在皇上面前诉说,“一心做孤臣,才被众人怨恨”的状况。
“大不了,定完边战之事,就致仕归家吧!”夏言盘算到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道。
心绪既定,他当即又叫来门房,吩咐道:“备轿。”
“老爷是要去哪?”
“去国公府,拜访成国公。”
......
又逢五日一休的休沐,这段时间中,徐正卿的身体已经彻底养好。
两面镜子前一天便被送了过来,一面已经让人定在院墙的正中央,将晨练结束返程途中,徐正卿还买了一个阔口的瓦罐。
让人在底部开了个比拳头稍大的洞,将凹面的铜镜塞进瓦罐中,调证好距离,再将镜子固定。
最后,把瓦罐的开口垒砌在墙上,将引燃的蜡烛放进瓦罐中固定,通过凹面镜将烛光汇聚,照射出来,打在对面墙壁那面略微凸起的镜子上,将光芒发散开来。
他所居住的这个院子本就不算大,这么一改,再配上当晚的月色,整个院子即便不用再挂灯、烛,也显得十分亮堂了。
晚间,朋友同窗过来拜访、外面的路人走过,都为之感到讶异。
逐渐地,外面的人都道他徐怀安不止文思通达,匠师之技、方术之学也异于常人。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这个消息经过一传二,二传四,几番传播过后,不知是否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竟弄得半城皆知,一下子,徐正卿的住宅就好似变成了一个关马猴的笼子,给银子的、没给银子的都要上门来看一下。
甚至,这件事情还引得张居正、李春芳、胡正蒙等勤勉派的人物,初次登门拜访。
由于徐正卿转编撰工作后,就一直在李春芳手下与张居正等人一起学习,混了个脸熟。
徐阶此人做事也还算讲究,虽在入学之时,毫不掩饰对徐正卿的敌意,但真正到开课之后,却没有刻意去为难,或让自诩“清流”之辈对他加以排斥,所以徐正卿这段时间在翰林院中过得还是非常不错的。
尽管徐正卿心中也清楚,这种“讲究”更多的可能性应该是,没将他这么一个小人物放在眼内。
毕竟就连他徐阶那样的才学、天赋,宦海多年,也才算是走上正道,徐正卿一个二甲进士中选出来的庶吉士而已,想来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怀安你这次在京城中闹出的风浪可是不小啊,听说还传到宫里头去了。”一位同窗如此说道。
徐正卿看向领头的李春芳,见他无甚表情,自苦笑道:
“几位兄长就莫要打趣徐某了,这不过就是有一天晚上,酒喝多了,在黑乎乎的院子中,突发奇想,才想出要鼓捣这么个设计,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春芳,扬州人,今年已三十五岁。这位将要被冠以“太平宰相”之名的进士,若光听其名,定会以为他是个性格敦厚、淡泊名利之人,实则不尽然,他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机。
青词就是他的一种手段。
他少而聪颖,求学于多位名师门下,所学又不拘泥于八股,故而才思敏捷,轻易能将新学之物融会贯通,所以青词写起来极为顺手。
最近这段时间,编撰的工作逐渐熟悉,皇上的喜好也有所耳闻,在翰林院中已有他的青词代表作被传阅了。
不过,他们更多是出于好奇,才过来一探究竟,而且是直接从翰林院过来的,尚未用晚膳,在徐正卿的住宅也没有逗留太久。
张居正出于和徐正卿是同龄人的原因,平时也算是说得上话,偶尔私下也会轻轻提醒徐正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但徐正卿却有不一样的见解。
入职为官,在那些“正人君子”手下,多有资历、程序、一步一个台阶等诸多讲究,咱们要想升得快:就要善用奸人,必要时还要成为奸人。
不过这种话,多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张居正现阶段肯不肯听,徐正卿决定不了。
送走几人之后,回到院子中,徐正卿忽然又想起,方才同窗好友说的一句话。
“传入宫廷之中......”
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具备“炼丹”能力的,缺乏的只是宣传和营销的作用,这个本事能否得到嘉靖的认可?
而且日后严嵩还要为嘉靖试药......
徐正卿更加笃定了这个念头,思绪再往下一步去想:“那现阶段炼些什么‘丹’,能让嘉靖感到舒服?”
“六味地黄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