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林是蠢蠢欲动的山林。
站在黑夜的山间小路,你看得到远处的第一棵树,看得清它的枝干甚至纹理,看得清梢头的最后一片树叶,但透过那片树叶,没人能看到第二棵树。
有的只是沙沙的摩挲黑影,知道的只是那后面,是幽暗的密林。
渐渐的,风吹而动的树影声变了,变得复杂了。没那么单调,变得有质感了,像是压碎,挤爆一块沙琪玛的声音,让人浑身苏爽,通透。
但在这林间,那是脚步碾碎落叶的声音,缓慢而有力,由远及近。
“沙...沙...沙...”
有一双眼睛,从某一片树叶后探出!明亮而尖锐,闪烁着荧荧的绿光。
那两缕绿光勾过来,掐着你的脖子,压着你的耳朵,按着你脑袋。
对视!
脚下僵硬而生根。
颤抖!
头皮紧绷而酥麻。
炸裂!
眼角被提起,呼吸由远而近,略过鼻尖,扫过眼角,喷到耳廓。
“呼...呼哧...呼哧...”
“哎呀!”飞过来一只左脚鞋。
“靠北!间歇性走路僵硬啊!”又飞来右脚鞋。
“喜欢装神秘啊!”小师叔咬牙切齿的又扔来一把蒲扇。
邮直哼哧哼哧地捡来两只鞋,和一把蒲扇。
“今晚是什么?!”师叔显然被吓得不轻,还余气未消地质问。
“兔腿。”
“兔腿?...兔子呢?”
“放生了。”邮直轻飘飘地回答,并从怀里掏出两根毛茸茸的兔腿,放在篝火旁。
“放...放生了?邮直,善良如你。”师叔捞起蒲扇,呼啦呼啦地拍个不停。
邮直也不答话,揉了揉被砸得生疼的脑袋,三下五除二,把兔毛拔得一干二净。
“真作孽啊邮直,你是人么?你有没有同情心啊!...啊?”师叔躺在干草堆上,摇着蒲扇裴天悯人。
邮直挑弄着被架在火上烤的两根兔腿,伸手撒上几把花椒面。
“你是混世...!”几缕混着花椒的肉香飘来。
“邮直!”师叔从草堆上跳将起来,挥舞手臂。
“给兔腿加把火!”
旁边毛驴递来一个大大的白眼,又把头埋进干草堆,“哼哧...哼哧...”
“啪啪啪...”
拍了拍自己胀圆的的肚皮,师叔心满意足地起身。
“邮直,随我去消消食?”师叔盛情地发出邀请。
“师叔自己去吧,我洗洗锅碗。”
见邮直如此自觉,师叔行三步退两步地走到毛驴跟前,饶有兴致地拍了拍驴脑袋。
“脑袋光光,秃驴慌慌。”似乎说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师叔竟在驴前笑的直不起身。
好一会才平复情绪往驴车走来,留下背后毛驴一声大大的喷嚏。
挺起身子,一个鱼跃,反身拍在驴车草堆之上。
消食完毕!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说罢抬起二郎腿,吧唧着嘴把蒲扇盖在脸上,头顶是碎碎的树叶和漫天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