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只羊,他便上手了。
还别说,农家寒门出身的路摇,其实也是一把干活的好手,只用了二十几分钟,也宰好了一只羊。
“陈老师,我痴长几岁,就充个大,喊你一声兄弟吧。”
干完活,路摇的心情不错,丢给陈力一根黄金叶:“陈力兄弟,现在,能说一说写小说的技巧了吗?”
两名记者同志的耳朵,瞬间便支棱了起来。
陈力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讲故事。”
他告诉路摇,天底下,几乎所有的小说作品,说到底,其实都是一个编故事、讲故事的过程,没什么太深奥的技巧。
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只有三点:人物,剧情,背景。
有人能写好,读者喜欢,能够一路追读下去,无非就是人家的故事曲折、精彩,人设讨喜,有逻辑,不降智,不放毒。
有人写不好,一般情况,不是故事不够精彩,就是人物设定有问题,不讨喜。
陈力说的,是三四十年后,网文扑街作者们必备的‘基础理论’,其实一点营养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理论的高度、深度和广度。
问题是,这一番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反而让延安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路摇老师,听得津津有味,两眼放光。
没办法,中文系的高材生,一肚子的‘高深精’,偏生把文学看得太纯洁、太神圣,愣是捅不破那一层薄薄的膜。
或软,或短,或无力。
总而言之,眼下的作家群体,因为太把文学当回事儿,反而写不出多少东西,陈力称之为‘思想性便秘’……
……
“你要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从什么时间开始,到什么时间结束,结果如何?读者有没有共情?有没有期待感?”
这些基础理论,路摇其实比陈力还要熟悉很多,所以,陈力的话题,很快就进入了某一个故事的“内核”——
先把《人生》给催生下来。
“黄土高原的深处,有那么一个村庄,落后,贫穷……村子里,有个不甘心的农家少年,就像你我一样,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穷山沟,进城,想办法吃上公家饭。”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这二人,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说不定都私定终身了。”
“苍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农家少年一步一个脚印,从最初的民办老师,到广播站,到县文化馆,终于吃上了公家饭。”
“同时,他还认识了一个城里的姑娘,情投意合,有共同的人生目标;乡下姑娘进城,发现那狗币已经移情别恋,便只能黯然退出,成全那个负心汉,以为这就是爱情。”
“结果倒好,因为种种原因,那狗币犯了事,或者,被人给阴了一手,丢了铁饭碗,滚回农村去,又成了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人。”
“这种故事,在我们西北这边的农村,遍地都是,关键看你怎么去编织。”
“路摇老师,我个人认为,既然是讲故事,那么,咱们写小说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卖弄文笔,娓娓道来便是了。”
“一句话,干就是了,别磨蹭……”
“……”
一顿巴拉巴拉,陈力说爽了。
两名记者听呆了:‘写小说,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这世上的作家,会不会比狗还多?’
路摇老师却若有所思。
他告诉陈力,他知道这样的一个故事,因为,他就是那个不甘心的农家少年,村里有个喜欢他的姑娘,嫁人了。
新郎不是他……
陈力哈哈大笑:“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开干!”
“你放心,稿子写好,我会先帮你看一遍,过完年,我们一起去《收获》编辑部……的招待所,改稿、蹭饭!”
路摇咧嘴而笑。
这家伙一点不客气,大踏步进了陈力家的箍窑,关闭房门,铺开稿纸,埋头狂写起来。
这样的作者,才是好作者啊。
陈力很欣慰,暗暗盘算:‘先试着催熟《人生》,如果疗效显著,就开始催熟《平凡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