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简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的有两个点，一是这离谱的鱼食桶。她不明白明明他就只是喂着玩，又不是要一下子把池水中所有的鱼都喂一遍，让人伺候着这么多鱼食是有毛病吗？

二，就是季值这人后面说的话。

当时也算是运气好，季值刚在这里喂了一刻钟左右，平国皇帝就来了。

陈年旧事，张简简记不清那位皇帝陛下的容颜，只记得他虽然穿一件简单的月白常服，周身逼人的压迫感却分毫不减。

张简简都忍不住低了低脑袋，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但是季值依旧乐哉悠哉，仿佛身后来的那个人，只是个普通人。

皇帝走到季值身边，季值也不起身致礼，只是随手抓了把鱼食，随意地往池中撒去。

撒完，才象征性叫一句：“陛下来了。”

皇帝皱着眉看他撒出去的那把鱼食，道：“四弟，喂鱼没有这样喂的，太多了。”

季值却说，“无妨，它们也多。”

皇帝笑笑，转身看了眼季值，脸上是看儿子一般的慈祥微笑。

张简简那时就觉得，说不定因为季值实在是年纪小，这位皇帝陛下一直把他当成儿子一辈来对待。

随侍的太监搬来了凳子，皇帝坐在了季值身边，一边看他颇为豪奢地喂鱼，一边跟他说着闲话。

说的，也无非是些“太医说你这些日子身体不错，看来有好好吃饭好好养病”、“你也大了，什么时候找个王妃，要不要朕帮你物色物色”“别这么大把大把的撒了，这样喂鱼都要被你喂死了”之类的。

而身为当事人的季值一直很敷衍的点头回应，直到皇帝质疑他喂鱼不对，他才抬头说一句：“陛下，我之前也养过活物的。”

皇帝扬眉看他，“是啊，那你喂的那些活物呢？”

季值又抓了一把鱼食，皇帝立刻大声咳了起来，迫于无奈，季值只好抖掉一半，然后迎着皇帝的目光往池子里撒去。

季值拍拍手上的鱼食残渣，漫不经心地说：“死了嘛，它们命不好，活不长久。”

皇帝失笑，“呵，老虎命不好，雪豹太虚弱，乌龟命不久。阿值啊，你这说出去让人听见，还以为你说笑话呢。”

季值挥挥手，示意卞卞再去拿点鱼食，他看向皇帝，一脸认真：“陛下，活不下来的，难道不都是命不好吗？”

皇帝懒得反驳他，示意大太监阻止卞卞的举动，然后拉着季值起来，“跟朕回去吧，别祸祸朕这一池子锦鲤了。”

临走之时，张简简不动声色地靠近池子看了一眼刚刚撒了鱼食的水域。那片水中，肚子涨得圆鼓鼓的鱼不在少数，若是季值继续喂下去，说不定这群贪嘴的小东西真要贪心不足把自己撑出来个好歹。

只是张简简觉得奇怪，御花园里的鱼都是有专人喂养的，不至于见了点鱼食就不管不顾地抢着去吃，一副三天没吃饭的模样。

再说了，鱼又不傻，吃饱了就不吃了。又不是季值逼着它们吃，怎么会一吃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呢？

不过，想想皇帝口中那些被季值养死的动物，再想想刚刚季值说的那句“活不下来的都是命不好”，张简简只觉得后背发凉，直起寒毛。

这等人，哪怕剧本里花再多笔墨描写他多好多好，张简简都不能减轻对他的畏惧感。

还好这次溜掉了，否则，张简简觉得自己就要变成那个“命不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