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接着说：“听说靖阳侯府上规矩大得很，沈小姐怕是自小耳濡目染，想必比旁人会更敏感三分。”

季明渊从鼻子里哼一声，“我知道。”

知道就好。

张简简看着季明渊的背影跳出窗子，跳出院子，消失在黑夜里，心想，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干出来这等羞死人的屁事了。

其实张简简知道，沈橤未必不知道季明渊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橤不是普通的世家小姐，她为人精明老道，认准了的事情皆势在必得。她很清醒，无论是在后宅缠斗，还是男女之情上，她一直很清醒。清醒到让张简简这样一个看客，有时候都对她羡慕而敬佩。

当然，她间接害死自己这个“小简”这件事，张简简仍旧接受无能，这一笔分，依旧狠狠扣着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沈橤的清醒，张简简断定她能看得出来自己这次造谣只是利用她，而不是真的就以为自己和季明渊有私从而来找自己的茬。所以张简简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胡说八道。

事实也正如她所料，沈橤只是警告了季明渊几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季明渊既然从头到尾都知道张简简的意图，便更不可能让这谣言散播很远、存在很久。

只是他们皆没有想到，即使这件事被季明渊极快地消泯了下去，仍有一个漏网之鱼，把这件八卦听进了耳朵。

这只漏网之鱼知晓之后，便对这位御书阁守夜人起了兴趣，为了逗季明渊玩，他特意跑去了御书阁三次。不料这三次去的皆不巧，要么时间点没找对，要么张简简又告假了，总之，是一次也没见到。

漏网之鱼周衍特地起了个大早准备逮那位守夜人，无奈仍旧悻悻而返，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翻着白眼要去找季明渊算账。

正坐在书案前看书的季明渊撇嘴道：“你自己没事找不痛快，关我什么事？就算你要发脾气，你去找那个张简简去，我又没招惹你。”

周衍不服，“要不是你看中人家了，我怎么会想去找她观望观望？说到底还是因为你。”

季明渊扒拉掉周衍搭过来的手臂，绕过紫檀书案，从旁边的立架上取下来一把朱红色的长弓。他用力拉开试了试，那弓弦绷得紧紧的，稍微用力一拉，便发出浑厚的嗡鸣声。

周衍只听声音便知道是把好弓，赞叹不已。

季明渊直接把弓丢给他，“拿去，待会儿在靶场上好好杀一杀五弟的威风。”

周衍接过那弓，颇为满意地拉开试了试，觉得上手力度非常沉稳，越看越喜欢，随口说：“这有何难？”

说出口来，才意识到自己要下的是五皇子的面子，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季明渊斜眼问：“你不会要反悔吧？”

他的目光落到那把弓上，意思非常明显。

周衍护犊子一般把弓护在身后，“五皇子，五皇子就五皇子呗。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季明渊把书案上的书收拾收拾，分门别类地放好，放入书盒之中，然后把书盒放在博古架顶上。

收拾完了，他走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下，给周衍斟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什么事？”

周衍抱着弓把屁股挪到软榻上，朝他挤眉弄眼，“你得把那个守夜人小宫女带来给我瞅瞅，是叫张简简对吧？”

又提到张简简，季明渊思索片刻，吹了吹茶水，“听说她的好友今日告假，她顶她好友的班。”

周衍哦了一声，“管她顶谁的班，你叫她来，她能不来？”

季明渊想，她可能还真敢不来。

“我是说，待会儿靶场练弓，张简简顶的是在靶场伺候茶水的班。”

周衍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

见季明渊低头饮茶不语，周衍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连暗卫都布置上了啊。”

季明渊轻笑一声，“你想多了。”

放下茶杯，他抬眸看向英气逼人的小将军，“说不定，她心仪的人倒真的是你。”

这话周衍不太明白，想细问几句，但季明渊并不给他机会。他放下茶盏，不管周衍那杯茶喝没喝完，径直朝殿外走了去。

“走吧，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