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我每天都讲同一个故事吧……”

“……那得看你自己啊。”

我不再言语。

他言下之意我明白，我仍是梦主，不迷就不会真的受困，迷了就不好说了。

我们在这一片静谧中默然坐了片刻，片刻后，大伯起身，伸手往上一捞。

下一秒，全场唯一光源——路灯灯泡，就到了他手里。我看着他双臂抱着的巨大灯泡，不由睁大了双眼。

那是颗很常见的路灯灯泡，长方体的大略外观，但没有棱角，都是流畅弧面造型，约莫有三个篮球摞在一起那么大，一面是金属色的底漆，朝外一面的透明的玻璃罩里发出耀目的光芒，近距离看，给人的视觉感受比同等距离的汽车车灯还要亮。

他调整了一下灯泡的朝向，一刹那几乎要闪瞎我，那光芒实在过于强烈，我不自觉挪开眼。

他抱着这么大的灯泡倒是十分轻松：“走吧。”

路灯最大的那一面朝着前方，也正是发光的那一面，除去被他的手跟手臂挡到的地方，其他的光都远远照射出去，能看到不小的一块面积。

但现在眼前的场景显然跟天亮时是不同的，只能看清眼前的一条小路，小路之外，左右两边都是一片空茫无边无际。我们不停走着，就成了黑暗中的移动光源。

走了几分钟，我打量着身前仍然抱着巨大灯泡的大伯，想起最初看到他店铺招牌时的感受，忍不住说：“掌柜的，在我这梦里，你真是个可爱的人。”

“那是因为你可爱。”

我不禁笑了：“你说，这是在我的梦里，你是纯粹是我意识的化现呢，还是也有自己的自我意识？”

“都有。”

“怎么理解？”

“我在你的梦里，你也在我的梦里，只是梦境的某些时空发生重合，于是彼此在对方的梦里当了一阵子NPC罢了。”

“好，好。那，你是醒着做梦呢，还是也跟我一样，还不得自在？”

“我是我，你是你，你打听我的境界，于你何益啊？”

他抱着路灯往边上走开两步，离我远了点：“你越界了。”

“好，不说了。”哈哈。

就这么两个人一个路灯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我看到了小路的尽头，是两扇对开木门。

到了木门前，掌柜把路灯灯泡随手往地上一放，上前推开门，竟就是他的店铺。

我跟在他身后，抬腿走进去，下一瞬，就回到了他店里，再回头看，门也没有，墙也没有。

他已经走到柜台后，拿起毛笔蘸墨了。

他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嘴里跟我说：“福来大茶楼是玉方城里最大的茶楼，前天，原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收到家书，要去远方探亲，所以茶楼里现在没有说书先生了。”

他把笔放下，把纸折好，装进一个信封，递给我：“到了茶楼把这个交给茶楼的管事，他会给你安排。”

“哦。”

我谢过掌柜，出了门，按他说的路线，往茶楼的方向去。

路上我忍不住好奇，把手里的信封拆开，拿出掌柜刚刚写好的那张纸，想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结果只看到一个大大的“令”字。

我明明记得他写了好多……

难道有加密系统？

非关己事，收起来。

继续直走……再左拐……再右拐……路右侧……到了。

外貌平平无奇，也只占了一间门面，看不出来这是城里最大的茶楼。

走进茶楼，不知为何，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扑面而来。

迎面只看得见一面巨大的水墨山水宽屏风，完美遮挡了两边的视角，也挡住了里面的动静。除去屏风，头顶的天花和两侧的墙壁都是雕花木格，显得很精致。

走几步绕过屏风，才看到里面是个小空间，尽头是扇大的双开木门，木门和空间其他的部分是相似的雕花纹饰，繁复贵气。

看来门面的这一间只能算是过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