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小会,房间内没有传出动静。
缘安摸上门把手,小心翼翼的扭开一条缝,走廊墙上的烛火霎时就顺着门缝涌进房间里。
房间内没有光源,一片昏暗,除了走廊外蔓延的火光之外,就只剩微薄的月光透过窗,洒落在床头床尾。
橘发女孩蜷缩着包在被子里,半个脑袋露出,背对着门。
见此情景,合上房门后,缘安放轻了步子,以免干扰到劳拉休息。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正要行凶的犯人。
“是姐姐吗?”
沙哑的女孩嗓音从床头方向传来。
缘安点燃了书桌上的蜡烛,又搬来凳子,坐在劳拉的床边。
“爸爸进门从来不会打招呼,妈妈和哥哥敲门后会站在门口等我开门,讨厌的瑞贝卡只会拿石头敲我房间的窗户玻璃。”
“是姐姐吧。”
“是哦。”
劳拉悄悄挪了身位,脑袋扭过来,只露出双眼睛。
月光落在她的脸颊,隐约可见一条紫红的印痕从鼻梁骨开始向下延伸,一直连接到被遮掩着的下巴位置。
正面的伤疤是骑士的荣耀,可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就只是无法言说的苦难而已。
劳拉在很小的时候得了一场重病,最后虽然抢救回来了,却也落下了后遗症。
她体质很差,嗓音变得沙哑,相比起同龄的小孩,她更加瘦弱容易生病,脸上的印痕也是那一回留下来的。
就连镇上的牧师对此也束手无策。
同病相怜的经历让缘安对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女孩给予更多关怀。
大多数时间,缘安只需要安安静静陪在女孩身边,去倾听那些她藏匿在心底的话语,或是出门前摸摸脑袋,女孩就已经心满意足。
劳拉每周只去两次村里的学堂,村里的孩子从来不和她玩,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靠在窗户边上看太阳。
有些话憋太久,是会生出心病的。
“几个月前的小教堂搭建好了,就在村长爷爷家旁边。”
劳拉的语调中夹带着一丝沙哑,和本身的沙哑不同,更像是强忍委屈憋不住时发出的细微腔调。
“前几天老师们说,要招一个小修女进教堂,等到将来成年,就可以直接升职去镇上的教堂工作。”
“老师说,要考试第一名的去。”
“我考了满分……苏娜也是满分。”
她把头埋在枕头底下,双手死死拽着床单,扯出褶皱。
“老师说,苏娜只有她奶奶一个人……说家里不需要这一份微不足道的薪水……”
“劳拉知道……劳拉都知道的……”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怪物在教堂做事……老师们心里早就拟定好了人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给劳拉一点点希望……”
“劳拉明明很努力!很努力的在学……”
缘安伸手抚摸她的脑袋,却发现床单早已经被泪水给打湿,枕头下是压抑的哭泣声和轻微的颤抖。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劳拉下意识把身子蜷缩的更加厉害。
就这么持续了好一会,一直到对方的啜泣声逐渐放缓。
咔嚓——
一块白巧克力被缘安咬成两半,她把一半吃进嘴里,柔和的奶味在口中逐渐化开。
埋在枕头底下的劳伦耳朵动了动,像乌龟似的悄悄从枕头底探出了脑袋。
“吃巧克力吧,吃完就不许哭了哦。”
趁着劳拉还没回过神,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缘安把另外半边塞进了她的嘴巴里,随后又将那条天使手链系在她的手腕上。
“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招只对瑞贝卡好用。”
劳拉坐起身,用袖子擦干眼泪,语气中仍旧有未褪的哭腔。
她吸了口鼻子,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些什么。
“如果是找娃娃,嗯……抱歉,姐姐没有买到。”
缘安脸色僵了僵,眼神飘忽不定,坐立难安,生怕女孩会再一次哭出来。
她试着用余光看过去,
只见到劳拉抿了抿唇。
“不要了。”
“没有当上修女,修女娃娃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