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马草喂着喂着进了茅草屋里打盹,煮饭就炸了砖炉,让他去院子里拔草,结果说分不清哪些是杂草,干脆把院子给推了个干净。
和六年前的卡提相比,真是笨拙到不行。
最终思来想去,便决定让他照着清单去采购。伯母在地图上给每一家店铺都提前标志出位置,最后一番讨论,还是不放心,便才希望缘安能陪同去一趟。
要干活啊……她感觉要开始犯困了。
“姐,你又熬夜了对吧。”瑞贝卡指着她,小声说:“黑眼圈好重。”
“啊,才没……”缘安下意识否定,但想到之后要忙碌一整天,她就泄气了。
“很明显吗?”
她可不想被劳伦伯伯和卡提看出来,毕竟赶集的事是自己答应下的。
要是知道一整晚都没睡,卡提肯定会代替她去,那他们父子二人少有一块打猎的机会就要被自己搅泡汤了。
“骗你的,才没黑眼圈。”瑞贝卡做了个鬼脸,再次抢在缘安疑惑前做出回答。
“我是用其他方法知道的。”
他支支吾吾的说:“缘安姐睡过的床都香香的,但今天没……”
“你走开!”
被这么一闹,缘安的困意一下子又淡了,提着桶就气鼓鼓的跑下楼。
客厅里此时正坐着三个人,后脑扎着短辫的卡提在厨房做饭,升腾的白色蒸汽与柴火炊烟混杂一起,遮住他爽朗硬派的脸,呛的他直扭头连连咳嗽。
显然,砖石砌成的烟囱不太实用,蒸汽把橱窗都浸得湿漉漉,迫不得已得打开窗玻璃透气。
坐在圆餐桌旁半头花白的劳伦伯伯在抽烟,他满是老茧和裂痕的手掌叼着烟斗,烟嘴里呼出的烟雾和满屋子的浓烟一比,就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伯母坐在劳伦伯伯身侧,头发盘起,橘得发灰,手里正编着衣服破口的领子,一边还轻骂着某人一大早就抽烟的恶劣行径。
整个大厅都飘散着柴火,香料,和少许烟草味。
还是这么热闹,缘安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
“睡得还好吗?怪我一大早就叫这不争气的臭小子去敲门,他的嘴巴里只会放些哑屁,不用太在意。”
见她下楼,劳伦伯伯掐灭了烟斗,顺带骂了躲在身后的瑞贝卡一顿。
“嗯嗯。”
还能怎么回答,缘安只好把木桶放在楼梯间,一个劲的点头。
卡提端来几碗热汤,是用红萝卜和山鸡炖的。
入住劳伦一家后,缘安吃过最多的禽类估计就是野山鸡了,听说森林浅层到处是它们驻的窝。不仅是其他野兽捕食时的首选对象,也是每家每户打猎时的最优目标。
暖暖的鸡汤入肚,瑞贝卡被卡提先一步拽去了马棚,缘安则坐在充满田园气息的庭院长椅前,托着下巴,眨巴着眼强打精神去记伯母的叮嘱。
“盐巴要买两斤,酱油和白醋不要忘记,还有被瑞贝卡炸坏的锅……买布记得直接去找织坊拿货,上周就谈好了,一匹的价格是11赫,那孩子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路上多照顾着点他。”
说罢,便将一枚银光闪闪的硬币塞进了缘安的手心里。
“这里是1赫尔的银币……我知道老家伙给了钱,但这是格外的,余下的钱你们可以买点自己看上的东西,我和卡提那孩子也是这样说。”
缘安小心翼翼收好这枚银币,放在贴身的衣服口袋里。
一般来说,每个国家都会有自己发行的货币,但全世界都通用的货币体系有且只有一种——铜质的赫和银质的赫尔。
1赫尔的面值等值为110赫。
缘安跟着去过镇上很多次,倒也不担心会被宰客的问题。
尽管没落了,但劳伦一家好歹是一片属地的主人,周围十多里地名义上都归属他们一家管理,祖上一脉曾经还出过册封骑士。
当然,最主要的,他们还是现如今大名鼎鼎的劳伦家族的远亲,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骑士世家。
伯母交代完,卡提和瑞贝卡那边也准备好了,牵着载货马车到了大路边。
缘安感觉有点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事还没做。
“劳拉呢,她怎么没有来。”
往常这时候,劳拉该要满眼星星跑的过来,盼着她摸摸头才对。
“劳拉好像生病了,我等会去看看她。”卡提带着笑意,脸上还留着柴火的余灰。
“你们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缘安点点头没想太多,坐上后座。
瑞贝卡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在马匹上坐立难安地反复调整位置,最终惊恐的看着卡提替他松开了栓绳。
伴随老马的一阵踢脚,车轮开始滚动,驶出红砖砌成的围墙。缘安侧坐着,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明显晃动。
简直就和马匹上男孩的内心一样片刻不能安宁。
路面不时凸起不时凹陷,并不平坦,沿途还有不少零碎的石头粒,说到底,驾驶员毕竟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
不过,作为劳伦家族的人,他或许不得不变得更加坚强才行。
缘安看向远处西边,太阳下落的方向,连绵不绝的雪山隐藏在阴云之中,往下是茂密的漆黑森林,看不清的阴森角落里不知道藏匿有多少凶恶野兽。
而最显眼的地方,在离村庄数公里远的森林边缘,一颗巨大的,足有百米之高的人形头骨如同山岳般扎根于大地。
这是所有阿德玛山脉的领民都耳熟能详的高原传说,在数百上千年前,记载着被勇者所讨伐的恶魔的往事。
毕竟是个拥有着剑与魔法,瑰丽又危险的世界啊。
缘安收回目光,最后平静地落在瑞贝卡身上。
“我要眯一会喔……就眯一小会。”
瑞贝卡更加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