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共同端起酒杯,微笑着送到唇边,要为志伟和肖琳未来的幸福而共同干杯。
恰在此时,门开处,肖母领着一个人进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高祥。
“这是琳琳单位的小高,上午到咱们村里有工作。”肖母介绍着。
“呵,好,来得正好,一起吃饭吧。”舅舅倒是热情,直接叫高祥坐下了。志伟和肖琳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高祥尴尬地落座,面对热热闹闹的一家人,他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到肖家。这种亲人团聚的场合,自己不请自来算怎么回事呢?但是,他又不想马上就走,内心里的那份执迷不悟,使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去。
此时的肖琳,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虽然她不清楚高祥的到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是她却隐隐地感到他一定是别有用心。
面对着前天晚上强吻了自己的人,肖琳只觉得一阵阵恶心,真想马上将一切告诉家人,告诉志伟,让他们替她出气,替她谴责他;然而看到志伟、父亲和舅舅他们开心的表情,她又实在不忍心打破眼前这温馨的气氛。
本来她早就打算,这次回家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志伟,以求得他的谅解和他的帮助,可是她又一直没有机会。因为她从内心不想让父母知道一切,尤其是母亲又有高血压,从来就那么疼爱自己这个最小的女儿,真不敢想象如果母亲知道了自己的经历会发生什么情形。
但是无论如何也要告诉志伟的。肖琳在心里一遍遍地下定决心。
如果说以前,她还抱有一丝美好的愿望,希望高祥能够正视现实,不再纠缠于她,那么她也许会永远不对任何人提起那些事。然而,前天晚上的经历却将她仅存的希望彻底击破,她终于认清了高祥的为人,同时她也为自己的一再忍让而懊悔。
如果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忍气吞声,何以会发生前天的事情?所以她决定这一次绝对不再隐忍,她要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任,更要保卫自己和志伟的爱情不受破坏。
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不能说的,她必须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自己而扫了一家人的兴。
抬起头来,肖琳的目光正触到高祥那一双阴沉的眼睛,她禁不住激灵灵一个冷战,身体自然而然地靠向旁边的志伟。
陈志伟一扫刚才的激动与兴奋,心中有一种怪怪的压抑。刚看到高祥进来时,他马上就感到一阵不快。
本来嘛,早上肖母留他吃饭不过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这里离卫生院并不太远,就算是因为工作晚了,他也完全可以回去吃饭,为何要毫不客气地留下来呢?
一阵反感过去,志伟又联想到了肖琳。上午高祥一来,他就想到他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工作,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与肖琳有关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他绝对不许任何人对自己的感情有所冒犯。尤其是与肖琳恋爱以来,他把这份感情看得尤为珍贵和纯洁,这可能正是爱得太深的缘故吧?
他从来没有动摇过对肖琳的爱,当然他更不允许肖琳对他的爱有一点点的含糊。为此他曾经和肖琳发生过不快,也曾经有过几次短暂的苦恼,不过那都是由于他的误会和男人的本性所致。
可是,今天高祥的到来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问题?
不,不可能。陈志伟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肖琳是爱自己的,她怎会做出什么玷污他们爱情的事呢?而且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什么,更何况刚才谈到我们的婚事时她还那么高兴。是的,她和高祥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由此,志伟将所有的不快全部转移到高祥的身上,他认为高祥的表现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想到这里,志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早上开始就停留在心中的郁闷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既然是高祥的一厢情愿——当然就连这也是猜测的,那就让他自己折磨自己吧。
志伟的心情重新恢复了轻松,望一眼身边小鸟依人般的肖琳,他又加入到肖父和舅舅的谈话之中。
此时此景,心情最复杂最沉重的就是高祥了。自从他进门以来,肖家的人虽然并没有冷落他,不时地劝他吃菜喝酒,那也不过是出于基本的礼貌,从根本上来讲他们压根就没有重视他。
因为,在这里,他就是一个“外人”!
但是对于陈志伟,情形却完全不同,他们不断地将好吃的菜送到志伟的面前,那么亲热又那么自然,完全将他当成了贵客,而且他们的谈话内容也全是围绕着志伟。
由此看来,自己想取代志伟的位置,可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当他终于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正是关于志伟和肖琳的婚事时,他的心马上感到一种完完全全的绝望。
他终于明白,不管从哪方面讲,自己都已经失去了与志伟抗衡的条件与能力。因为,肖家已经把陈志伟当成了他们的“准女婿”。
上午的幻想和狂热,被肖琳的家人们的一阵阵开怀大笑冲击得无影无踪。
如果,他还顽固地、不自量力地将自己的感情维系在关键人物肖琳的身上,想从她那里找到一份可以自我安慰的表示,那么,看一看肖琳此刻的表现,更叫他一点点希望哪怕是像肥皂泡那样的希望都没有了。
也许是由于喝了酒,更可能是由于内心的激动,此刻的肖琳,脸颊上飞扬着一片红润,眼神中流露出幸福,别有一番光彩照人的神韵。她紧紧地依偎在志伟的身边,一双溢满真爱的眼睛脉脉地注视着志伟,根本就不再看向高祥一眼。
这不能不叫他绝望,自己的幻想终究只是幻想,肖琳何曾对他有过一点点的喜欢?人家已经将婚姻大事提上议事日程了呀。自己一厢情愿的狂热,不过是一场丢人现眼的独角戏罢了。
当然,高祥不知道,此时的肖琳非但对他没有什么喜欢,相反地,她的内心对他充满了万分的厌恶。
不管怎样,这一切终于使高祥从原来的狂热幻想中清醒了过来。他彻底地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换来了什么?从一开始,他对肖琳的追求就是犯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错误,从而拉开了这场爱情悲剧的序幕。现在,悲剧的结尾已经很明显了,那便是:他的一切作为不仅仅是白费心机,更是为自己走向痛苦的深渊而铺设了一条歧路!
一阵无以名状的绝望涌入高祥的心头,他禁不住有些心灰意冷而悻悻然了。
此情此景,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小丑一般的存在啊!
正在他考虑是不是马上离开这里的时候,肖琳的舅舅站了起来。他举着满满一杯的白酒,朗声地说道:
“来,咱们大家为琳琳和志伟的幸福而干一杯。”
肖父,姐姐,姐夫,志伟,肖琳,以及刚刚端菜进来的肖母全都站了起来,一家人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笑,共同举起饱含着祝福的酒杯。
高祥也站了起来,可是端着酒杯的手却在剧烈地抖动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杯酒正是自己亲手酿制的苦酒,而且现在又必须由他自己将它喝下去。
心中的愁苦和不甘使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等大家碰杯,他一仰脖子,将满杯的白酒全部倒入自己口中,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