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产士赵大夫是一位刚刚谈过恋爱的姑娘,对于男女之间的卿卿我我,她是十分关注十分敏感,况且她又是个管不住嘴皮子的人,她又跟肖琳同居一室,这一段时间以来,肖琳与陈志伟之间的来往,她自然有些察觉。既然肚子里装不住话,她就要说出来,不但当着志伟和肖琳的面打趣,在别人面前她也要开玩笑,一些很婆婆妈妈的话她都能说,而这一点尤其让肖琳受不了。
正经八百而又确确实实的,这可是肖琳第一次谈恋爱,而且现在还正处于最初的不愿为别人知道的秘密阶段。
肖琳不能不有所顾虑,她害怕,自己现在还小,才十九岁嘛,参加工作不到半年,一旦人们知道了,会不会笑话她恋爱太早?还有,她还没有将此事跟她的父母说起过,如果从别人嘴里听到什么闲话,他们会不会说她什么?另一方面,她与志伟只是刚刚开始,感情还不稳定,假如将来有什么变故,她和志伟不能走到最后,那可如何是好?
这种种考虑,难怪她要小心谨慎甚至提心吊胆了。她不想过早地公开自己和志伟的关系,她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
都说爱情可以让一个人长大,看过了社会的复杂和人情的冷暖,使她渐渐地变得成熟,再也不像刚来时那么单纯那么天真了。所以,虽然内心渴望与志伟在一起,表面上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其实,她就是个小女生,不该想得这么复杂的。
志伟呢,近来更是一反常态。自从送走了于艳艳,他简直就不敢面对肖琳。不是说他对肖琳的爱没有了,更不是他后悔了自己的选择,他实在是无颜领受肖琳的热情。他怎能不心中有愧?一方面爱着肖琳,一方面又偷偷地与以前的女友见面;这还不算,又做下那令他悔恨一辈子的蠢事。所有这些都使他产生了一种“做贼心虚”的心理。
虽然肖琳后来不曾再问过他去唐岛的事,可每当他接触到肖琳那如水般明净、如火般热情的眼睛,每当他听到肖琳那柔柔的甜甜的带有磁性的声音,他就面红心跳,愧悔交加。为了不让肖琳对他的心事有所察觉,他就只能躲开肖琳,更不敢约她到海边散步谈情了。
这样一来,一个是主观克制减少与对方在一起的时间;一个是心中有愧不敢与对方独处;一段时间过去,两个人的关系可就有些不太妙了。大家都在一起时,还不显得怎么样;可是,如果只剩下他们俩,似乎就感觉有些拘束,于是便有一个会赶紧借口走开。走路相遇连句招呼都不打,匆匆低头而过,当然了,眼角眉梢终不免偷偷地看上对方一眼。
明明心中的爱似火一般燃烧,表面却要装作什么也没有。时间长了,两个人竟真的疏远了,那亲热程度还不如同事呢。这到底该怨谁?
难耐寂寞,难耐孤独。这样刻意的、像演戏一样的日子好难过。“人到情多情转薄”,真的是这样吗?
这种情形之下,志伟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于艳艳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也许你一辈子也不会懂我的心,不过,将来你也会爱上一个人,那时你也许会经历这种感受的。”
当时的于艳艳当然不知道他已经爱上了肖琳,可是她的话不是说对了吗?现在他真的开始尝受这种“欲爱不能,欲罢不休”的滋味,难道上帝是在惩罚他?他不想要的对他缠住不放,他苦苦寻觅想要得到的又若即若离,苦苦地折磨他。
他慢慢地开始懂得于艳艳的心。真的是这么一回事,爱上一个人实在不容易,尤其是当你全身心地投入时。
难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等待下去?难道自己苦苦追寻的爱情,刚刚萌芽就要枯萎?志伟,你可不能失去肖琳,她是你一生中第一个用了心的爱人,她是你生活中的阳光;失去她,你如何生活下去?
那一天,痛苦的志伟强压下心中的苦恼,约肖琳来到海边。这是他们十多天来的第一次。
阵阵的海风吹过来,志伟感觉有一股咸咸的涩涩的滋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肖琳,告诉我,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你不再像以前那样亲近我?”艰难地,志伟发问;心头似堵塞了一团乱麻。
同样忍受着烦恼的肖琳,该如何回答?几天来,自己的生活不同以往,那些欢笑那些快乐都哪里去了?
仰望夜空,繁星点点;浩瀚的大海,迷迷蒙蒙。
肖琳叹了一口气,就像来自那深邃的天空和大海,遥远而又压抑。天真单纯的肖琳也会叹气,让人好心痛。
“肖琳,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收回茫然的目光,肖琳看着一脸不安的志伟,轻轻地说:
“志伟,你可愿意等我几年?”
“什么?让我等你几年?你什么意思啊?”志伟好紧张好恐慌,从小说和电影中他知道,等待往往是拒绝的一种托词,只不过让对方等待比直接拒绝显得更婉转一些。
“肖琳,难道你后悔你的选择了吗?难道你不再爱我?”紧紧抓住肖琳的手,志伟紧张地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千言万语,如何诉说?志伟,你可知道我内心的矛盾?
“志伟,我现在还小,我不想这么早就公开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我想,再过几年,等我长大了再谈这件事。志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你让我等到何时?三年还是五年?肖琳,你现在确实还不够大,可是,谁规定了谈恋爱必须要长到多大?肖琳,你别犯傻了吧。让我们仍然像以前那样,我们光明正大地谈我们的恋爱,不好吗?”
闭一闭眼,努力抑住眼中的泪水,肖琳缓缓地说:
“志伟,我也希望能像以前那样,我们时时在一起,那有多么的好呵!可是,可是,人言可畏,你可知道别人会怎么想?我受不了别人笑我,我受不了别人议论我……”
说到这些,肖琳再也忍不住,靠在志伟的胸前,委委屈屈地哭了。论年龄,她算是个孩子;论经历,她更像是一张白纸,那么简单而纯洁。
没有人知道,几天来她有多难过她有多委屈。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又刚刚开始吐露心声,可是别人的打趣和玩笑她实在无法忍受。
在她看来,那些都是在笑话她,是在因为她太早恋爱而嘲笑她;所以她便努力地压下心中的爱,去维护自己幼稚的自尊。
她太小、太单纯、太不成熟。她还没有完全适应社会的复杂和人情的冷暖。一直以来的一帆风顺使她受不得一点点的波折。
志伟看到她哭,心里也跟着阵阵难过,他双臂紧紧地拥住她,温柔地说:
“肖琳,不要哭,有什么话告诉我,别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