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防疫站的领导终于腾出来一间大办公室，给同学们当宿舍；另外联系好了与防疫站隔着两条街的东莱县政府机关食堂，同学们可以到那里和机关干部一起用餐，花钱不多，伙食的质量却相当不错。

一场场春风拂过，道路两旁的柳树，枝条越发地修长，绿油油的枝条随风摇摆，远远看去，就像长发披肩婀娜多姿的美少女笑弯了腰。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是今天的这一场雨下得真不小，从中午时分一直下到傍晚。下了班的同学们在宿舍里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看这雨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冒着大雨到两条街外的机关食堂吃饭可难住了同学们。

“我说，咱今天也奢侈一把，到吉祥阁饭店点几个小菜，再喝点小酒，哥几个，怎么样？”队长刘明贤提议道。

“好的好的，队长，你太英明了！”同学们纷纷响应。

“好是好，到饭店吃饭可要花不少的钱呢。队长，要不今晚儿你请客？”王大力趁机想宰队长一顿。

“那不行啊，队长家的余粮也不多啦。”刘明贤可不吃王大力那一套。

“我看啊，咱还是凑份子吧。”陈志伟提出一个公平的方案。

实习期间，同学们除了各自家里给的生活费，学校每个月会发给大家十五元的实习补助，这在八十年代中期，对这些没有经济收入的学生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偶尔通过“AA”的方式打打牙祭，倒也负担得起。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说完，队长带头走出办公楼，冲进哗哗下着的夜雨中。

或许是下雨的原因，吉祥阁饭店里就餐的人还真不少。大厅里宾朋满座，一片热闹喧哗。

领班李大姐看见同学们进来，赶忙上前招呼：

“几位帅哥光临，令本店蓬荜生辉啊！大厅里没有地方了，你们就到雅间吧。”

“这个……这个……合适吗？”队长拿不准。

“这有啥不合适的？咱们是老关系，你们又这么多人，也没法跟别的顾客拼桌。”李大姐边说边引领大家往雅间走，忽然似有所悟，赶紧补充说：

“哦，你们放心，雅间对你们没有最低消费要求的。”

在那个年代，雅间有大的装修投入，还有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提供专职服务，所以一般会有最低消费限制。

“那，好吧，谢谢你。”队长不再客气，边走边解释：

“李姐，我们可吃不起大餐，所以你不用给我们安排专门的服务员。”

“随你们的便吧，大家吃好就行。专人服务反倒会让你们放不开。”不愧是领班，很是善解人意。

进屋落座，刘明贤坐在主陪的位置，然后点名让陈志伟做副陪：

“小陈啊，这是于艳艳的地盘，她平时又对你照顾有加，所以，副陪非你莫属。”说的是一本正经又意味深长。

陈志伟尴尬地咧了咧嘴：

“队长，你……你咋又开我玩笑？”

“活跃气氛，活跃气氛。”刘明贤哈哈大笑着，继续说道：

“今天晚上咱们是来放松的，也别叫我队长，我可是比你们都大，喊我大哥就行了。既然我是大哥，也应该表示表示，咱说好喽，饭菜AA，酒水我包了。”

刘明贤的话引来同学们的欢呼：

“刘哥够意思，咱今天晚上一定喝尽兴。”

“小陈，愣着干什么？在其位谋其政，你这个副陪还不快去点菜？”

“哦哦，就去，就去。”

志伟走出雅间来到前台，看见于艳艳又是点单又是收款，还要安排服务员给哪桌客人上菜，给哪桌客人送酒，忙得不可开交。

“小于，给我们点菜吧？”

于艳艳无暇寒暄，递给志伟一份菜谱：

“你先看看想吃什么，选好了以后告诉我。”

志伟接过菜谱移身一旁。要说最近这段时间，志伟他们经常到吉祥阁吃早餐，所谓大餐还从来没有品尝过。看着琳琅满目的菜谱，还别说，品种那叫一个丰富，有本店招牌，有家常小炒，更有渤海湾各色海鲜。志伟知道同学们的家底，根据大家平常的口味选好了十个菜：凉盘，热炒，有鱼有肉，既经济又实惠。

“小于，我选好了。”

“等一下……”于艳艳头也没抬地说，正值用餐高峰，这一阵儿她是真的忙。

志伟又等了几分钟，怕同学们着急，就挤到前台。

“小于，你赶紧给我们下单子吧。”

“没看我正忙吗？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吗？”或许是相互比较熟悉吧，于艳艳的话少了些客气。

“我……我们来了很长时间了呀……”志伟小声嘀咕道。

“好吧好吧，我这就给你们下单子。”于艳艳对旁边的顾客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哈，您稍等一下。”

志伟指着菜单，一一报着菜名：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根据志伟的要求，于艳艳快速地下好菜单，传给后厨。

“行了，你回雅间等着吧。”

“好的，你忙吧。”

志伟回到雅间，同学们喝着茶水，不忘调侃他一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点个菜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光顾着和服务员聊天去了？”

“嗐，别提了，她们哪有工夫聊天？小于都快跟我急眼了。”志伟实话实说。

“不会吧？小于对你可是情有独钟啊。哈哈……”

“那是呀，喝碗豆浆都比我们的甜。”

“你们又来了。”真是怕了这几个同学，志伟赶紧转移话题：

“快说，你们想喝啥酒？我这个副陪给你们开酒。”

“东莱县本地产的光州啤酒，口感好，价钱也便宜，就它了。”刘明贤赶紧发话。酒钱由他掏腰包，可不敢让大家想喝什么喝什么，这帮家伙宰起人来不会跟你客气。

那个时候，啤酒大都是使用塑料带捆扎的，一扎正好十瓶。雅间里一溜摆着十几扎。志伟先开一扎，一人发一瓶。

等了十几分钟还没上来一个菜，志伟便又到前台去找于艳艳：

“小于，麻烦快点给我们上菜。”

“知道啦，不要催啦，好不好呀？！”于艳艳忙得脸色通红，双颊挂着细密的汗珠。她这连珠炮似的几句话，吓得志伟没敢多说，赶紧溜回雅间。

又过了一会儿，菜陆陆续续地上桌，同学们早就饿了，放开了肚皮吃喝开来。

酒过三巡，同学们个个来了兴致，海阔天空侃大山。有畅想未来工作的，有为即将面临的工作分配发愁的，更多的是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无所谓的样子，还有的借着酒兴唱起了歌。

期间，服务员刘芸几次进来送菜，被他们的热闹气氛感染，也不时地跟大家开几句玩笑。

“来，小刘，陪哥哥喝一杯。”靠门口坐着的王大力拦住刚要出门的刘芸，眼饧耳热，一副微醺微醉的样子。

小芸脸上笑着，嘴上可不饶人：

“呸，还哥哥呢，咱俩不一定谁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