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敲响了许鱼的门。

咚咚咚

咚咚咚

缓慢但是坚定的

咚咚咚

没有人开门，放在平常人家，这肯定是必然的——夜都那么深了，孩子肯定睡觉了，你还去敲门，就显得你这大人很那啥了。但是在这一家，却居然显得有些反常——按照王二的预期，这个时候，可能还没等许江敲门，许鱼就把门打开了。

许江有些不耐烦了，一脚踹向了门。

“嘭”

“嘭”

门的质量真好，除了留下几个脚印之外，没有丝毫坏的迹象。

下一刻，门终于开了，许鱼房间里的灯也开了。

王二看着许鱼的手腕上，有好几道划痕，正在流血，于是制止了正要采取行动的许江。

许鱼拿着那把留着血的折叠刀，走到打开的窗户处，窗外凉风习习，真是个美好的夜。

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地，好像在喜悦地眨眼。

“卫生间里面，我布置得有一个很隐蔽的摄像头，你一直没有发现。”许鱼把玩着手里的折叠刀。

许江没有说话。

“你们又来到了这个世界啊。”许鱼有些惆怅地说道，“你们从一开始，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啊。”

王二张了张口，却实在不知道该说出什么话来。

“你们不来，我没有希望，自然也也没有更深的绝望。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你们知道吗？我一直在照着你们说的话做，可是你们对待我的态度却变了，变得让我觉得莫名其妙，你们知道吗？这种照别人的话做了之后，反而得到的是失望的反馈，有多难受吗？

你们说，让我杀死内心的小男孩，让我掩蔽你们的存在，我照做了。

你们说，男人要拿起刀才能够保护自己，要对弱者足够狠辣才能够威慑别人，不让他们欺负我，我照做了，我打不赢那些组成了各种小团体的学生，我就杀小动物；我不能在身体上打赢他们，我就故意让他们看到我在看杀人的书，我公开以开膛手杰克为偶像，我照你们说的做了，真的。奇怪的是，我因此交了很多好朋友，你们大人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可是我身边的同学却开始认可我了。

你们说，让我去改变许江，他这样对我也是又苦衷的，你们让我通过老师和警察制止他的暴力行为，我照做了。我主动请老师来帮助我劝说他，我主动地对他表示理解，我主动地与他修复关系，只是他的眼神，我看不懂，觉得很奇怪，但之后他确实没有对我暴力了。

你们说，让我去跳楼，让我死，可是这一点与你们之前说的，杀手我内心的小男孩冲突了，在求生本能的加成下，我选择杀死我内心的小男孩。

你们说，让我在行事风格上，多跟校外的那些小混混们学习，我照做了，我慢慢地走到了学生团体的较为中心的位置。

你们说的，我都照做了，年幼的时候，祖父就要我一定要听大人的话，特别是听许江的话——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愿意管我了；许江也一直要我听话，尽管我每个月都见不了他几次；那时候的保姆也要我听话，现在想来是因为这样，她的工作就会轻松很多。

我听话了，我一直很听话。

可是，他喵的，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什么都听别人的，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年纪开始变大开始，我就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生下来，活下去，究竟是为了什么？想来想去，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世界上没有神，没有哪个神，来规定，诶，许鱼，你生下来是为了做这件事，这件事做完，你就可以死而无憾了，没有。

人太自由了，人生而自由，自由到一切人生的目标都可以自己规定，这反而造就了最深的痛苦。“

王二几次想要控制身体说话，因为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可是他控制不了，许江干预了他对身体的控制。

王二什么都做不了。

许鱼的脸上有些癫狂，“算了，都死吧，都死吧，都解脱了。”他手里的折叠刀，像是一把飞刀一般，准确无误地扎到了许江的脖子上面。

“都死吧。”许鱼转身，从窗户边，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