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姐儿已经在自家院子里等了好久了。
钟越偏正午回家时候,她正在灶房做饭,她把街上买的鸭子切了小半烧了烧,又弄了两道咸菜,煮了些米粥。
正瞧着灶里的火苗愣神时,陈大姐儿忽然听见了自家四弟的喊声。
“大姐儿!大姐儿!隔壁越哥儿回来了!”
四弟急匆匆地跑进灶房,因为刚在外面玩耍过,浑身脏兮兮的。
他朝陈大姐儿摊开手掌,露着牙笑着。
“越哥儿刚给我的糖块,还让我告诉你和娘,下午回来时候要让你们去打扫屋子。”
陈大姐儿在腰布上擦了擦手,拿起四弟掌中的一块糖放到嘴里。
“好甜!”
陈大姐儿笑的眯起了眼。
然后她把糖咬做了两块,一块含在嘴里,另一块则拿出手帕包了起来。
午饭时候她在桌上只吃到了咸菜,但她吃的咸菜和米粥里似乎都带着些甜味。
吃完午饭后陈大姐儿收拾起碗筷,陈母也感受到了陈大姐儿散发的欢喜,她带了些嘲讽的语气道。
“怎么?心里念叨的越哥儿回来了,干活也利索起来了?”
陈大姐儿欢喜的心往下坠了坠,她没说什么,继续干着活,和往常一样。
好一会儿,陈大姐儿终于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她坐在院里的木凳上,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但院子里三弟和四弟的声音实在太大了,陈大姐儿心里嘟囔了两句,又瞧了眼门口笑着看着他们玩耍的陈母后,搬着木凳到了墙边。
刚坐下,却瞧见了自己还围着的腰布,陈大姐儿又起身回了屋内换了衣服。
换好后从陈母身旁过时,陈母嗤笑一声。
“费什么劲呢,就算穿的再好人家都不会正眼瞧你。”
陈大姐儿置若罔闻,走到木凳前,先拍了拍,又吹了吹后才坐下。
等着钟越回来时候,陈大姐儿望着天,心里哼起了听过的曲子。
在脚步声音刚传来的时候,陈大姐儿就听出了这是钟越的脚步声。
她小心地走到门口,没发生一点声音,然后慢慢打开了门。
门外钟越刚站在他家门口,正从腰间掏出钥匙。
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衣裙,陈大姐儿才出了门外,朝着穿青色袍衫的钟越笑着喊道。
“钟公子!你回来了!”
“噢,良姐儿。你家四哥儿可跟你说了?等下要请你和你娘来我家打扫。”
良姐儿笑着点头。
“嗯,钟公子,四哥儿与我说了,还要谢谢你送的糖块哩,好甜呢!”
“你喜欢就好,良姐儿,我先进去了。”
见钟越笑了笑就进了院子里,良姐儿轻轻地捶了自己几下。
“嘿嘿…”
回了自家院子,关了门,良姐儿把凳子搬到院中,听着隔壁轻微的响声。
但陈母的声音却能更清楚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才多大的年纪?就想着勾人了?”
又等了一会儿,良姐儿终于听到了钟越过来的脚步声,她过去站在门口,在钟越刚敲完后马上开了门。
“钟公子。”
“良姐儿,你娘在家吗?”
“在家呢。”
良姐儿回了话,又见钟越手中递来了包裹,便接过引着钟越进门后道。
“钟公子,不用每次都买些东西的,你给我家的银钱本就够了。”
“一些解馋的东西罢了,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况且我在家时每月还要请你洗些衣服,我倒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钟公子总是这般温柔。”
良姐儿想道。
此时陈家院中的两个男孩也停了下来,正盯着大姐手中包裹,他们知道钟越每次上门来都会带些东西吃。
陈母刚才就坐回了屋内,在良姐儿引着钟越进了屋后,她才似刚知道一般,上前笑道。
“哟,越哥儿回来了,几月不见,还是那样俊朗,也不知最后便宜了谁家的小姐。”
良姐儿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客套。
她觉得自家娘亲笑起来好丑。
几句客套后,良姐儿和陈母跟着钟越去了他家院子。
“陈大姐,良姐儿,劳烦你们打扫了,我在院里看会书。”
良姐儿先一步用手中粗布擦了遍院中桌凳,然后朝钟越笑了笑。
在家每日打扫时,良姐儿是没什么情绪的,她早就习惯了。在钟越这里时,她却满心欢喜,觉得打扫院子收拾物件都是有意思的事。
良姐儿心里明白,这是自己的原因,她做不到让自己在打扫自家的时候和现在是一样的感觉。
一边擦着窗框,一边看着石凳上坐着的钟越,良姐儿不自觉的笑了,她觉得这时候真好。
如果没有一旁陈母的话。
“你笑个什么?”
良姐儿收了笑,闷头干起活。
钟越大屋的摆设很简单,东西两边都有窗户,西边放着床,床边一个衣箱,东面是个书架,书架旁放着书桌。
屋里并不乱,只是几月没人堆了些灰尘,陈母和良姐儿俩人很快便擦了干净,最后再抱出被子垫子出了屋。
陈母道。
“越哥儿,你家没有杆子,这些还是放到我家晒了,晚了再给你送回来。”
“嗯好。”
路过钟越,良姐儿瞧见了他皱起的眉。
跟着陈母抱着被子回了家,院子里陈家两个男孩正玩闹叫喊着,良姐儿这才明白了。
把被子晾上后,陈母去了屋里休息,良姐儿领着三哥儿四哥儿去了外面,跟他们两个说道。
“莫要喊了,你们要是惹了钟公子不高兴,我可不让他再带东西来了!”
两男孩听了,忙着点头。
“大姐儿!我俩再不喊了!”
良姐儿满意的摸了摸俩人的头,然后走到钟越家门口。
门是半开着的,良姐儿从门外探头,然后再敲了敲门。
“钟公子。”
见钟越瞧了过来,良姐儿才进门行了个礼。
“你袍子有不干净的没?”
“是有几件,本想着收了被子再给你的,你现在拿去洗吗?”
良姐儿笑道。
“嗯!我娘觉得累了在屋里休息,三哥儿四哥儿他们耍,我也没事做,便想着来帮公子的忙。”
“嗯?这会儿没了声音,你让他们去了别处耍?”
见钟越明白了,良姐儿心里觉得开心,道。
“嗯,我瞧公子在看书,他们那样吵闹不太好。”
说罢看见钟越朝她笑着,她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看着屋子道。
“公子不干净的袍子在衣箱放着吗,我去拿出来吧。”
“嗯,包里的衣裳大都洗过了,只是衣箱几月没打开了,就把里面的稍微洗洗晒晒好了。
说着进了屋,良姐儿看着钟越蹲下在衣箱里翻着衣服,自己也凑了上前。
“钟公子。”
良姐儿弯下腰瞧着。
“我闻着有些味道,箱子不然也拿出去晒晒吧。”
“嗯…也好。”
良姐儿便先帮着钟越把衣服拿了出来,然后看着他抱着衣箱放在院子里。
看着床上的一堆衣服,良姐儿想了想,在钟越进来后朝他问道。
“钟公子,我还能在你家洗吗?我家没有水井,水缸里的水我怕用多了。”
“而且我还想听公子给我说些外面的事。”
再看到钟越点头后,良姐儿欢喜地跑回家去拿洗衣盆。
洗衣服时候,良姐儿听着钟越给她讲的故事,轻揉着衣服,却总感觉着洗衣盆里的水也跟着她的心一样发热起来。
她不自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却被钟越以为她有些累了。
“良姐儿,可是累了?不着急的,你歇会儿,来这坐下。”
良姐儿听了呆了一下,然后晃晃着站起,把腰布解下,小步坐到了石凳上。
“谢谢公子。”
良姐儿接过钟越递来的水果,然后低下头把目光放到了石桌上的书上。
良姐儿不识字的,她只是不敢细看钟越。
“正好我也有些说累了。”
“这几个月你家里还好吗?你爹还在那家店里做账房先生吗?”
听了钟越问话,良姐儿小口咽下桃子。
“嗯,只是月钱又少了些,我娘想着让我爹换个铺子做。”
“爹不愿意,娘和爹就吵了几次。”
“爹回来时还是那样晚,娘和爹都吵了好些次了。”
良姐儿一手托着脸,一手拿着桃子,脑中回想着近来的事情。
“和娘吵完了爹总爱动手,不过我这两年能干挣钱的活了,他就不再打我了。”
“三哥儿四哥儿被打了也还有娘在拦着,应该也没那么痛吧?”
“还是二哥儿好,能上学堂,爹娘都宠着他。”
又说了些后,良姐儿小口吃完桃子,行了个礼便又去洗衣裳了。
“钟公子,我就快洗完了,你再给我讲点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