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屋门槛边上,侯红衣正对着祝愿招手,祝愿立刻起身,撇下二成子与菅灵,往北屋那边去了。
由窗子传出来的喁喁细语越来越清晰,祝愿进了门没着急往里屋走,她看了一眼纱帐那边的侯桂纨,先在外屋坐下了。
里屋的侯桂纨正翻着账本嘱咐自己身边的掌柜的,那位掌柜是昨天晚上到的这里,侯桂纨说她叫芳坪。
上钓顾秀才和顾家娘子是祝愿的主意,可把鱼饵带过来的,却是芳坪——那个书童所说的自家主人、端学士的学生,不是别人,正是侯桂纨事实上的夫君,凭祺。
顾秀才是知道端学士的,顾家娘子是想拿捏亓官云烟的,裴东玉是知道凭祺的……这些事情搅和在一起,可就比唱戏还要热闹了。
里屋的低语声停了,祝愿摩挲着茶碗边缘看了过去,见芳坪挑了帘子出来了。
她敛着下颌向祝愿行礼,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见过祝管事。”
“芳坪姑娘不必多礼。”祝愿笑笑。
芳坪垂手立了,她身后跟过来的侯桂纨笑道:“接下来,顾家娘子定会去堵着亓官云烟,她对亓官云烟的行程,比亓官云烟的贴身女使还要熟悉。”
祝愿点头:“我会盯着顾家娘子的。可接下来姐姐你呢?”
侯桂纨看着祝愿没有作声,只是蹙着眉头坐在了她对面。
侯红衣在一旁解释着:“裴东玉的手段和为人我们心里清楚,我们不在的日子里,想必他早已把侯家好好盥洗了一遍。”
“染坊里也换了一批短工,那裴东玉还想把我等换了的,只是他没想到换我们这些管事要钱庄的印章,他没有印章,便只能作罢。”芳坪也补充着。
祝愿胸口一起一伏,似是无声中长叹了一回:“所以现在就要看姐姐想怎么做了。”
侯桂纨依然不作声,只是望着自己面前的茶碗发着呆。
侯红衣与芳坪没有再多话,祝愿轻轻起身,又往外头去了。
东墙梧桐树下,二成子和菅灵还在玩花笺游戏,只是这个时候阿里虎也加入了,他们三个那无忧无虑又喜笑颜开的样子,与屋子里那三位的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真是对比鲜明。
祝愿将双手往腰后一交,拉了一回臂筋,她眼角的余光瞄到了西屋窗边的重机和尚。
他正伏着桌子笑眯眯地望着祝愿,那悠然惬意的样子,直诱着人想过来问问何事使他如此偷偷愉悦。
祝愿往西屋里去了。
看着祝愿过来,重机眉尖一挑,伸手落了窗子,只留了一条通风的缝隙。
他望向门口时,祝愿刚好抬脚进来,重机也不说话,只是依然坐在桌边,看着祝愿落坐,又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抬眼看他。
“遇到难事儿了?”重机抬手撑了下巴。
“不算吧,我是给人家办事儿的,不是给人家做决定的,事儿难不难办,还得看人家最终打算怎么办。”祝愿裂开了嘴,瞧着重机那张乖巧可人儿的脸,即使她心中纠结,此时不快也消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