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来到桌边,将一张黄符纸拿起,上面描绘的错误咒印被随手抹去。
“唰唰唰——”
朱砂点上指尖,快速绘制出全新的符号,最终贴放在钱父的胸前。
“小姐,这是?”钱晋升看不懂那些线条,和他看过的道典中的符箓完全不同。
“替死符,可以挡灾祸。”林墨并未更多解释。
时间来到凌晨2点11分。
钱父突然发出痛苦的哀嚎,无数道伤痕在肌肤上疯狂割裂,鲜血溢涌外流。
“爸!”“当家的!”
钱晋升和母亲惊慌着拥了上去,却发现病床上再无人影,只剩下一张破碎的黄符纸。
“我……这是怎么了?”
钱父迷茫站在旁边,被妻儿慌张着紧紧抓住,细细检查身体。
此刻他完好无缺,刚刚的一切痛苦都被抹去,就像是从短暂的梦魇中惊醒。
“小姐?”钱晋升确定父亲没事,才匆匆寻找那位少女。
可屋内只剩下错愕迷茫的医生、护士,以及自己一家三人,再不见其他身影。
很快,连这位少女的记忆也消失,钱晋升脑中只剩下父亲逃过诅咒的喜悦。
——
林墨走出医院,纪事录在身侧漂浮,一根极细的丝线向遥远外连接。
“找到你了。”
行走间缩地成寸,只数步便离开了城市,她穿过荒野和乡村,抵达了无人的山涧。
水瀑之下,深入地底百米的岩层之内,穿破旧兜帽束袍的巫师坐在那里。
他手边一面银镜,里面映照着医院病房,是钱晋升一家三口喜极而泣的画面。
林墨伸出双手,将黑色的结界与密闭的岩层一同扒碎,分出能够进入的裂缝。
密室内瓶瓶罐罐,堆满了腐朽的书册,祭坛肮脏简陋,灰烬和尘埃满布。
林墨站在巫师面前,左找右找,只能自己取出板凳坐下:“聊聊?”
巫师见她没有更多行动,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开口讲述自己的一切:
“那时兵荒马乱,我的父母全都饿死了,被养父捡到才得以活命。
“他为了让我吃饱,去偷玉米,结果被地主抓住。
“我被家丁们摁在地上,看着他被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痛苦死去。
“我因为年纪很小,成为了地主的家奴,之后成功逃走,发誓要报仇。
“我游遍山川,找到了长生之法和巫蛊之术。
“养父那年48岁,所以我也要那地主同岁死去。
“我要让他的孩子也亲眼看着父辈痛苦。
“一代代的偿还,永远的偿还。”
林墨收起力场,不再影响对方心智,他没有说谎,这即是全部的实情。
“你杀了地主,杀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现在还要杀死他的曾孙。”
巫师束袍下的阴影发出幽怨的声音:
“可惜被你阻止,你切断了联系,我必须重新得到他的血液才可以继续。”
依靠鲜血,只在特定时点做出诅咒,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可惜林墨是「梦者」。
林墨站了起来,将小板凳收起:“一命还一命,你多杀了人。”
巫师摇晃着兜帽,阴影中传出不解的声音:“所以?”
“偿命吧。”
林墨的声音让密室内刮起阴风,巫师的情绪影响了整片区域。
陈旧的陶罐被抛出,破碎在地上后,深黑色的浓雾翻涌。
其中钻出无数虚幻狰狞的蜈蚣、毒蛇、蝎子、蟾蜍、壁虎。
林墨将纪事录展开,微光下念诵咒语:“风之肆拂,无阻不透。”
狂风将浓雾吹散,所有毒物和咒印被瓦解,实质的灰色风绳将巫师囚锁。
兜帽束袍下,发出不甘的声音:“为何?在我父亲被杀时,没有人来救。”
林墨没有回话,人间的事,善恶已经被时代审判,不是梦者可以评价。
单手握拳,风绳勒碎了巫师的身体。
破旧的束袍下,散落出枯骨般的残骸。
“并非永生,而是执念;并非诅咒,而是囚笼。”
困锁自己的囚笼。
随着纪事录将故事书写,林墨看到了更多——
那位善良的养父被打死后,孩子并非成为家丁伺机逃走,而是也被活活虐杀。
“尸骸被丢在荒野,遭五毒啃食,只留下执念残存。”
林墨将早已枯死的毒虫放入纪事录,负责承载这次故事的始末。
最后的最后,她来到那具尸骸旁边,蹲下身,五指轻拂在龟裂的头骨之上:
“我们在梦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