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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江上的游船,是一艘极为宽阔的画舫。
它由两艘船只拼凑到一起,比寻常花船要大出一倍有余。
舫上除去装饰用的朱兰翠幕,轻纱罗曼,还备有雅间楼阁,供专人使用。
眼下,就有这么一位身份极为特殊的女子,立在楼上雅阁的窗户面前,向岸上张望着。
她用纤柔白皙的小手握着一根细长的铜筒,拨动着头部的机关。
与她同行的柳家小姐见闺中密友模样古怪,忍俊不禁的笑话道:“锦儿,你这使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稀奇古怪的,和鬼怪小说里的独眼龙一个样。”
“哎呀,你不懂,这是我花大价钱从大玥国引进的宝贝,学名叫窥筩,有一眼百里的功效。”
窗边的人影微微侧头,露出了自己的凤眉秀目,玉颊樱唇。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正是一名清丽秀雅,容色绝美的灵动少女。
柳家小姐闻言有些不信,“有这么厉害吗?”
“换你来瞧瞧?把这个东西贴近左眼,转动这个圆钮……怎么样,是不是能看清园子里的事物了?”
没想到在少女的教导下,柳家小姐竟真学会了这窥筩怎么用。
“真能看清了!这濮园诗会上好热闹,咦,怎么还有几张宫中的熟面孔……立在台上的那名男子就是靖东侯吧?长相气质皆是上乘,看起来还不错。”
“怎么?柳家小姐喜欢这样的人?”
柳家小姐放下望远镜,略带嗔意的跺了跺脚。
“郡主大人,能别拿我开玩笑了吗?我喜欢什么样的你不清楚吗……对了,我找人打听过了,这靖东侯的心里早就有人了。真要算起来,那人跟你也有点关系,她今日也来到了船上。”
外表甜美的少女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瓜子,漫不经心的回应道:“没兴趣,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咳咳,别瞪我了,你家七郎好,最好了。”
在两名女生闲聊的时候,拿着望远镜的柳家小姐突然看到了与诗会不太搭边的一幕。
两名锦衣玉袍的男子没有去园林中间与众人攀谈,反而找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吃了起来。
那大快朵颐的模样,看的她都有些饿。
“这两人是素州城里的哪家公子?”
……
“玛德,真好吃!老大你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命我出来找对象后,就开始严格限制我的饮食。”
跟许清混了没多久,朱元德就能活学活用对象这个词了。
“整整三天,我都吃不到一根这么大的鸡腿!”
朱元德的脸上满是幸福。
“老大,给我讲讲失忆后的感受呗。”
许清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一个穿越过来的人,哪懂得失忆的滋味?
这小子精力旺盛,一个鸡腿都堵不住他的嘴,得想个办法让他消停下来。
许清瞥了眼桌子上的鸡骨头,想到了孙子算经里的问题。
“元德,有若干只鸡兔同在一个笼子里,从上面数有88个头,从下面数有244只脚,请问笼中有多少只鸡和兔?”
许清本是想给朱元德找个事做,却没想到这家伙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就又凑过来了。
“老大,我算出来了。”
朱元德嬉皮笑脸的说道:“假设这兔子和鸡同时抬起一半的脚,那就能得出鸡兔的总数。再用头数和总数算出兔子,就能得到鸡数。”
“因此,这兔子是34只,鸡是54只。”
许清微微愣神。
真没想到朱元德能这么快的算出答案。
这小子很适合管账呀!
就在许清琢磨着,这个时代有什么好做一点的生意时,一名仆役走上前来,弯身行礼。
“许公子,诗词大会在乾台举行,是否需要小人给公子引路。”
许清拍了拍手,顺便往朱元德的衣服上抹了一把。
“吃饱了吗?”
“老大,吃饱了。”
“走去看看怎么个事。”
许清对靖东侯很是好奇,更何况这场诗会还夹杂着相亲性质。
也不知道词句出众的少年郎,能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是万人追捧?还是誉满天下?
“老大,老大!等一下!”
朱元德支开那名引路的仆役,朝许清挑了挑眉毛,贼兮兮的笑了两声。
“咱们怎么能空手上场呢?俗话说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在我此行早有准备。”
说罢,他便摘下自己深蓝色的靴子,从中扣弄出一个满是褶皱的纸团。
“老大你看!这是我从一个落魄书生手里买的诗,各个都是精品佳句,堪称一绝……绝对能让你我二人出尽风头。”
许清根本没看清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诗,因为这味太浓了,搞得他差点把刚刚吃进去的点心吐出来。
亭外的小环捏住了自己的翘鼻,悄悄往外挪了两步。
“赶紧收好,我真谢谢你祖宗十八代……”
许清转过头干呕了两声,与朱元德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虽然他很想暴揍这小子一顿,可考虑到朱元德的心肠不坏,做这事也是为了自己好,也就领了他这份心意。
朱元德的胖脸上全是委屈,套上靴子后,从亭子里追了出来。
“老大,没有这些诗句相助,一会儿诗会上可是凶多吉少呀……”
“你担心你自己就行。”
提到诗词,他许清还真没怕过。
三人来到了乾台,才发现台上台下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人清一色的青衫儒袍,唯独台上那名年轻男子束着发冠,英眉俊目,颇为出众。
“许兄。”
许清刚刚入座,就见那名男子站起身子,举杯邀约。
“你是?”
俊容男子的面色有些僵硬,不过他马上就缓和下来,陪笑道:“对不起,忘记许兄前日失忆了……在下靖东侯冯拓。”
“哦,冯弟弟是吧,久仰久仰!诗会搞得很不错嘛。”
许清拱了拱手,眼神带笑,表情显得很是熟络。
坐在席位上的文人都对许清的观感不佳。
哪有人在失忆后,和对方打招呼用久仰久仰的?还称呼一个世袭侯爵为弟弟……
虚伪。
冯拓也没想到,这许清竟变得如此狂妄。
换做是以前的许清,肯定会在众人面前怯场,然后把自己记恨在心里。
“合乎许兄的心意就好……不过许兄之前从未参加过诗会,今日突然光临鄙园,是不是诗兴大发,有了什么绝佳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