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柳湖极为宽广，白天于岸旁远眺，对岸楼台隐约难见。进了暮夜，更是只能望见极远处高阁烛焰，融入湖水的晕亮。

好在今夜不同。

虽然真正的迎春还得过几日，但入夜后仍是足够热闹——

游湖画舫足有百船，明烛如星火遍升长空。岸旁更坠有灯笼千百盏，软红十丈不同景。

如此春江美景，徐令秋自然会来。

毕竟画舫含春什么的，辽东真没有。

舒夫人的提议，倒是婉言拒绝了。趁主家不在就掰缝插针这种行径，不道德不说，还容易挨上两刀，委实犯不上。

哪怕花点儿。

正巧，步上南淮青街后，一艘停岸画舫上的女子轻唤声，拉住了他的脚步。

“公子，上来瞧瞧春色几许？”

作为北地男儿的徐令秋，身形相较南陵男子高挑不少，衬上一袭青儒衫，行走湖畔时，跟个落单的俏美妇似的，不少美妇都投来暗戳戳的目光，更莫说这些花船女子。

这些画舫徐令秋方才也注意到了。

每艘船都会点几盏灯笼，或是三两或是七八之数，约莫与船上女子挂钩。

若有寻春色的客人上船，便会有女子吹灭其中一二盏，而后挽手进舱、摇晃驶离。在远处水面打几个旋儿，又重新燃起灯，马不停蹄驶回......

看完这一幕的徐令秋顿觉意兴阑珊。

在学宫本就被夫人小姐纠缠得苦恼不已，哪里还会花银子再受罪。

本想推辞，但其中一位花姐玲珑剔透，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

“无需担心，公子样貌这般俊朗，哪里舍得收你银子......”

白嫖？

徐令秋眉眼一挑。

常去青楼的都知道，自古勾栏章台都是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地方。花舟画舫应该异曲同工，几杯浊酒下去，说不准还真能打探到不少消息。

恰好宫七所说的帮忙，便是要找到一本出自蜀地江湖的“传书”。

虽然毫无线索，但来都来了.....

给自己找好借口，徐令秋便不再推辞，顺从走上画舫。准备先从花前月下开始谈起，再顺势论到南陵三洲大局，以便见微知著。

结果屁股刚沾上软榻，连酒都没喝上一口。

“徐先生.....？”

岸边传来女子软糯嗓音。

徐令秋一听这个称谓就有些头大。

尤其是现在......

果不其然，转头望向岸边，垂柳下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红袄小人。

正经画舫为了客人便于赏湖景，船舱两侧多数都是镂空。而且此时尚未开船，舱内灯烛通明，更胜岸边。

举目一瞧，船上莺燕之姿尽收眼底。

小姑娘眼神明显有些不对劲了。

好在还没到唱跳的环节，尚有狡辩余地，徐令秋只好隔岸遥遥解释了一句：

“听说长柳湖入夜后，两岸景色才算独好，便想乘船赏赏景来着.....”

孙宝禾眨了眨杏眸，看着自家老师左右环抱，腿上还夹着位妙龄少女，轻轻“嗯”了一声。

憋了半晌，方才又蹦出来一句：

“那我在这.....等先生？”

...

徐令秋身为江湖乌燕浪迹多年不假，可也没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再怎么说，他现在毕竟身为人师。

被自家女学生逮到喝花酒，还让对方等着......有点超出脸皮承受范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