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说:“别说两个,三个都行,不过话说在前头,找领导说情我可没这么大面子。”
刘昆仑说:“不说情,我饿了,你帮我买份饭吃,再帮我找把刀。”
“那没问题,米线行不?再弄俩肉夹馍,刀要什么刀?削水果的?”
“砍人的。”
“行吧。”
物资医院距离金桥大市场不过一公里,老马走着就回去了,傍晚时分大市场已经下班,但周边的饮食摊点还在营业,他先给米线摊子上交代了一句“来两份加牛肉的大碗,多加辣椒多加香菜,我待会儿来拿。”然后去五金市场,趁个体户小老板还有没走的,要了一把阳江造的薄皮铁片子大砍刀,看起来寒光闪闪的挺吓人,其实也只能吓唬人。
老马用报纸包裹了大砍刀,拿着往回走,米线摊子已经把两份牛肉米线打包完毕,又买了两个肉夹馍,馍是烫面饼,肉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那叫一个香,卖米线的高大姐认识老马,很贴心的给他预备了一个大提兜,两个一次性碗和筷子,拎着往医院走。
进医院的时候老马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走到病房门口才回过味来,三个人围在刘昆仑床边,劣质夹克衫和西裤皮鞋,头顶的小花帽和后脑勺上卷曲的头发都显示出他们的身份,切糕帮杀过来了!
一瞬间老马感到头皮发麻,二十多年前在越南战场上的感觉回来了,那就是赶紧撤,走晚一步就得受牵连,等他们砍完再说,兴许能给刘昆仑留条命呢,反正就在医院里面,断胳膊断腿的也方便救护。
正当老马打算战略转进的时候,忽然发现似乎不是那么回事,花帽子们不是来砍人的,而是客客气气来看人的,再看床头柜上摆着的东西,居然是一盒切糕,切糕
切糕帮的老大买买提回头看到了老牛,用带着西域口音的近江话打了个招呼,说马师傅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然后三个人就这样走了,老马尴尬的和他们客套:“这就走了?买了米线了,不一起剋点?”
再看床上的刘昆仑,依然是那副谁都不鸟的拽样子,老马等人走远了,才来个马后炮说:“这是先礼后兵咋地?幸亏他们几个没动手,不然我当场一包米线砸过去,这可是滚烫的牛骨头汤,比开水都烫,然后我还有这个!”说着抖开报纸,将铁片子大砍刀亮出来。
“买买提是来说和的,说敬重我是条汉子,要和我交朋友。”刘昆仑淡淡道。
“那你怎么说?”老牛一脸的不可思议,切糕帮的买买提,那可不是一般的狠角色,野蛮好斗,加上民族政策护身,雄踞火车站广场没人敢动他们一根毫毛。
“我说让他们别在我眼皮底下讹人,让他们滚远点。”刘昆仑说。
“你真这么说的?”老牛满心不信,不过看刘昆仑这尿性,也不是放不出这种狂言,床头柜上沉甸甸的切糕仿佛在证明,小刘并不是吹牛逼。
“闻着这么香,是不是进门第一家的高姐米线?”刘昆仑坐起身子,悄悄将藏在被子里的椅子腿拿了出来,刚才他是做了动手准备的,真打起来,买买提的子第一个糊满墙。
俩人在病房里吃了米线和肉夹馍,吃完了饭老牛正收拾,听到走廊里脚步声传来,探头一看,是陆副总带着熊科长来了,还提着礼物,一兜子水果和罐头。
陆刚是金桥大市场最年轻的高层,他没等派出所那边定性,就先行给自家职工定了个见义勇为,带了熊科长和办公室的同事前来看望英勇负伤的刘昆仑,这和先前老马的情报大相径庭。
“小刘是我们金桥大市场的骄傲,敢于和不正之风做斗争,敢于牺牲,敢于奉献,值得大家学习。”陆副总很斟酌用词,没使用犯罪分子,黑恶势力之类词汇,而是用了一个很含糊的“不正之风”,毕竟那是民族同胞,是人民内部矛盾,这个度要把握好。
熊科长也说:“小刘你好好养伤,医疗费用单位给你全报,住院期间工资也照发,牛师傅,你也不用上班了,这几天就照顾小刘吧。”
老马自然是满口答应,领导们稍微坐了一会儿,场面话说完就走了,留下一堆香蕉苹果和两个硕大的玻璃瓶装黄桃罐头。
刘昆仑拿起罐头瓶端详一番,说我以后就用这个喝茶了。
七天后,保卫干事刘昆仑重返工作岗位,岗亭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个崭新的罐头瓶,装满了一级茉莉花泡的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