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镇向西五十余里，一处深山之中。

厚重的云层遮挡住天边撒下的月光，原本就黑漆漆的山林此时更显阴森。

一座陡峭的崖壁之下，一条足有五丈长的黑蛇正扭动着身躯快速的穿梭在黑暗的山林内，黑蛇所过之处，腹下的鳞片接触到石块之时摩擦出丝丝火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可见其身上的鳞甲是何等的坚硬。

某一瞬，黑蛇快速移动的身形猛然止住，整个身体迅速盘缩成一团，嘴巴吐着信子眼神警戒的四处乱瞟。

“呵，你还挺警戒的嘛。”一道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分不清声音传来的方向，似是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

听到这个声音，黑蛇整个躯体一颤，脑海里深远的记忆立刻被唤醒，一双蛇眼内露出人性化的惊喜之色，随后蛇嘴一张竟是口吐人言，声音有些颤抖的询问，“仙长，是你吗？”

话毕，云开雾散，明亮的月光照进山林驱散黑暗，黑蛇四周环顾，最终在头顶崖壁上发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一袭青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

“黑山，你的劫难已至。”身影淡淡开口。

说出的话犹如一盆彻骨的冷水，浇灭了黑蛇原本激动的心情，名叫黑山的大蛇瞳孔猛缩，“仙，仙长，这，这么快吗？”

“黑山修行不过百年光阴，修为尚浅，这，这劫难究竟是何？仙，仙长可否指条明路？”

那人抬头望天，缓缓开口，“物竞天择，因果牵绊，你业障已成，无路可逃。”

“业障，业障，小蛇自幼便谨遵仙长教诲，蜗居此山不曾踏出一步，为何会生出业障？”黑山有些不解的询问。

“天道有情，以万物为刍狗。至此历时一百七十三年，死于你手之人已是三百余九，除去那心存恶念之人，还有一百三十五之数，这，便是你的业障。”

“那是他们要取我之性命，物竞天择，我杀他们便是顺应天道。”黑蛇有些不服气。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故造杀业之人，你便是他们的劫，因果牵绊，因你而受牵连之人，便是你的劫。”

“劫，劫，原来如此。”黑蛇嘴里碎碎念着，抬头望向崖壁处的那道身影，他语气的冷漠，一如当年最后一刻那般。

......

“你好呀，小蛇。”

“嘶嘶嘶。”

“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这深山老林，灵气稀薄之地，竟还能孵化出你这般开了灵智的小家伙。”

“嘶嘶嘶。”

“也罢也罢，想我多年来独身一人，着实寂寞了些，便在此地陪你一些时日吧。”

“嘶嘶嘶~”

那人教它修炼，给它讲解大道，它总喜欢缠着他问东问西，而他总是能不厌其烦笑呵呵的解答，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那是它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小蛇在他的陪伴下慢慢长大，终有一日。

“小蛇，我要走了。”

那日残阳西斜，他坐在崖壁之处望向天边，对着正跟一根木棍玩耍的小蛇说道。

小蛇闻言呆愣住，连空中掉下的木棍也没去接。

“啊？仙长要去哪？”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轻点，将要落地的木棍再次飞向天空。

“不知道呀，走到哪算到哪吧。”

小蛇闻言低下脑袋，缓慢地靠近他身边，身躯紧紧缠住他的小腿，不敢抬起头看他。

“那，我能跟仙长你一起走吗？”

说完它便感受到那熟悉的手感抚摸上他的脑袋。它以为他会答应，可。

“不能。”

语气是那么的坚定且绝情。

“为何？”小蛇有些害怕的抬起脑袋，刚才他的语气不似以往那般温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感受到它的目光，他底下脑袋与之对视，那双眼睛内毫无波澜。

“大道之路注定是孤独且漫长的，温室里的花朵永远无法欣赏到天外的美景。”

小蛇再次垂下脑袋，没有搭话，他在努力理解仙长这句话的意思。

“不必忧伤，岁月悠悠，你我终有再见之日，希望你能扛过劫难，从此逍遥天地间。”

话毕，木棍摔落在地，发出碰的一声脆响，小蛇回过神来，发现被自己缠住的仙长早已不知踪影。一瞬间，一股难言的情绪自心底蔓延，他看向自己细小的身躯，都怪你，都怪你，为什么不好好修炼，连仙长都留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