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又是一道蛇藤抽来,显然是想在空中便将这一人一虎绞杀,免得落地之后节外生枝!
朝歌无从躲闪,他迅速做出反应,若是当真再被抛飞,在顶上的蛇藤便会直接缠绕起来进行绞杀,到那时便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余地!
生死就看此刻!
朝歌忍住剧痛,极力扭转身形,在蛇藤触碰到身体的一刹那用右臂紧紧搂住蛇藤。
痛!痛!痛!
胸腹再受重创,用脚趾头都想到朝歌身上皮肉此刻必然是五颜六色的,青的,紫的,红的,黑的缤纷错乱。
蛇藤带着朝歌迅速收回,他瞄准机会落到了地上,捂着左臂忍着胸背全身剧痛奋力向外逃去。
朝歌不时转头提防蛇藤的再次进攻,只见方才自己攀附的蛇藤又再次运动,他凝神观察瞅准机会准备躲避,但却发现它的目标并非自己。
相较于朝歌,在空中的斑斓虎显然已是瓮中之物,而蛇藤又没有眼睛,朝歌在它们的感知里就是已经逃脱了。
朝歌抬头望去,那老虎又遭了两下重抽,已被抛飞到最高处,顶上蛇藤迅速动作,将虎缠绕起来,起初老虎的四肢和头颅还裸露在外不停挣扎,期间甚至撕碎了不少蛇藤。
其它蛇藤迅速加入支援,这其中也包括朝歌攀附的那条,随着蛇藤越聚越多,它的四肢和躯干都没入了一团碧绿的圆球之中,但球的晃动还表明着它在其中奋力挣扎。
蛇藤继续包裹,又是一层,又是一层,圆球晃动慢慢减弱直至最终消失,一个巨大的绿茧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朝歌心下恐惧,脚下迅速动作,同时留心切勿踩到蛇藤,头也不回地逃出了这片碧铁蛇藤林。
他放松下来,身上剧痛才愈发显现出来,方才生死攸关,身上感受被脑海统统屏蔽,一心全作用于逃跑之上,如今危险解除,自然是痛的要命。
此刻他只感觉动一下都能要了半条小命。
但还是得前进,长药山处处充满危机,即使是二转魂师,都难免遭受不测,方才是自己运气好,仅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野兽,若是遇到什么兽王,恐怕连逃到蛇藤林的机会都没有。
凡兽也分五个层级,分别是普通野兽,百兽王,千兽王,万兽王以及兽皇,大致对应魂师中的一转至五转,但野兽天生身体素质就远远超过人类,魂师往往却很难处理与之对应品阶的野兽。
从百兽王开始,其身上就会携带一些天然生成的魂玉,换而言之,由于它们拥有这些魂玉,才会使它们在族群中拥有更多的资源,从而成为百兽王或是千兽万兽王。
它们中诸如燃皮豹、踏云虎之类,相比于同等魂师,其迅捷的速度与锋利的爪牙则是等于天生多出了移动与攻击魂玉。
而诸如雷喙赤羽鹰和阳越鸡等,其坚韧的羽毛以及能够带其飞行的翅膀则是天生多出了防御与飞行魂玉一样,人相比他们而言则是多出了智道魂玉,也就是脑子好使。
如今朝歌身上什么魂玉都没有,接下来遇到野兽必死无疑,不过好在昨夜刚下过春雨,此时天色也还尚早,野兽们还未开始大面积活动起来。
现在根据太阳的高度与距离天空正中的距离推算,现在大概是巳时三刻这样,大致还能辨别得清东西方向,最近按理来说是不会再下雨了,否则太阳一被遮住,失去方向可就麻烦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有三,最重要的是处理伤势,其次是找到食物和水源,然后找到关盛两家驻扎的羊角峰,羊角峰很好辨认,只要确认了方向位置,那么惊雷谷就在羊角峰东边数里地的距离。
该如何操作呢,朝歌暗自思忖,长药山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山上长着无数药材,朝歌又生在医事堂药脉,自幼耳濡目染,对这些药材或多或少有过了解。
虽说魂师有治疗的魂玉,但在外作战时,魂玉会有所毁坏,魂师的魂元也会不足,这时就得就地取材,利用身边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来保护好自己。
方才朝歌虽是误打误撞闯入蛇藤林,但何尝又不是借蛇藤来杀死比自己强大许多的猛虎?这也正是就地取材的一种。
“山背的阴凉处通常会长着肉麻腐血花,这种花碾成膏外敷可以麻痹身体,现在拿来做应急麻药倒是非常不错”
“不过这种花汁时间久了会侵入身体腐坏血液,需要在彻底吸收之前迅速清洗”
“然后若是能找到溪流,水草中生出的棕红色变异种是水藏蓟,能够初步处理并消肿”
“内伤就有些难以处理了,需要多种药材萃取精华再炮制之后混合口服,但是找到些揽提子麻痹感受暂时缓解疼痛的影响还是能够做到的”
朝歌十分警惕,脚下走着猫步,同时五感几乎放到最大,凝神观察可能到来的危险。
他忍着全身痛楚,根据经验走到了一处小山坡,山坡背阴,春雨让地上冒出了许多新芽,其中正夹杂着几颗红色小花。
“找到了!”
朝歌心下惊喜,还好此时已至春日,否则还真不一定有这些花花草草。
但朝歌耐住性子,趴伏在地上静静聆听片刻,确定没有潜在的危险,这才开始缓缓动身,向前爬行。
这里按理来说尚还靠近长药山的三大家族,周遭野兽数量并不多,即使有,也大多是蛇藤或是斑斓虎这样的寻常兽植,但无论遇到什么,以朝歌现在的状态都无法应付。
多么小心都不为过,这是朝歌前世数十年间总结的经验。
朝歌蹲起,摘下小花,用手搓揉出汁,将其抹在肚子和胸部,一股刺痛的酥麻传来,让他禁不住冷哼一声,但旋即便没有了知觉。
如法炮制,很快朝歌就将花汁涂遍了左臂和后背,这下除了大幅度旋转躯干时,内脏肌肉会感到些许痉挛,活动总算是相对自如了。
朝歌将剩余的小花尽数摘下,塞在了裤带和腰的夹缝处,以备不时之需,若是没寻找到水藏蓟,接下来还得暂且使用这花汁。
朝歌再次伏倒并翻滚了几圈,让衣服沾染上湿润的泥土,然后沿着原路退回,沿路还不忘把脚印一一踏平,万一有什么野兽追踪到此,看到脚印,或是嗅到气息跟踪,自己难逃一死。
走了许久,朝歌爬上一座山头,这里视野较好,树木的遮掩相对少了许多。
远远地,朝歌看到了羊角峰的样貌,诺大的羊角峰此刻在眼里还不如拇指盖大小。
“这群草菅人命的家伙,这得有一百二十里地”
“至于吗?不如弄死老子算球,搞得这么远,我没有移动手段,得走个一天一夜,饿也得饿死在路上”
朝歌狠狠咬牙。
“不行,我一定要活下来”
朝歌口渴难耐,此时已到晌午,太阳正中直射,十分毒辣。
“早知道早上吃点再出发了”
朝歌看向周围,这个世界跟原先世界差距不是很大,许多植物还是认得出个大概,乔木的嫩条可以当做临时充饥,其中的枝叶也可以补充水分,但如果是乳浊色的液体,那么大多是有毒的。
朝歌攀上其中一颗大树,折下一株乔木的嫩芽咀嚼几下便吞了下去,随后又折下了许多,统统塞进肚子里去。
朝歌边走边停,一路小心警惕,不时采摘树上的嫩叶充饥,所幸平安无事。
时间一晃而过,直到天边的太阳开始逐渐黯下金光,朝歌又爬过一处山头时,才看见了一条溪流,溪流附近是茂密的树丛,生长着长药山的典型乔木类植被,中间还夹杂着几株食王捕兽葵。
这种奇异的植物形似两把硕大蒲扇,其边沿上规律的分布着尖刺,矮矮的坐倒在地上,一旦有猎物误踏其中,捕兽葵便会迅速收拢,将其带入地下,随后其芯处会戳入猎物血肉并释放麻醉毒素,再之后便可以尽情享用了。
但溪流旁有一小群角马正在涉步,朝歌缓缓接近随后趴下,想等待角马走过再去取水。
角马这种野兽领地意识强而且生性凶残,若被发现,必然会被其锋利的锐角捅个对穿。
麻肉的效用已开始渐渐散去,接下来是腐血的部分了,朝歌开始感受到皮肤下有些滚烫,而之前被蛇藤猛抽的部分更是宛如被大火灼烧。
那群角马俯身饮水,有的趴下聆听四周做警戒状,有的则是继续饮用,待之前饮用完毕再换一班次,朝歌虽然心下着急,但也只能等待。
突然,一只角马突然暴起,随后其他角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不知被什么拖入了水中,角马群大惊,四散奔逃。
一群浑身漆黑透亮的东西从水底冲了出来,朝歌见状也想逃,但此时的情况若是真的起了身,不仅逃不掉,还有可能被慌忙逃窜的角马踩死或是顺路捅死。
若是侥幸躲过,被那群东西发现了肯定也是被拖下水成为盘中餐,索性还不如一动不动。
“是水狮群,毛发被水黏住,此刻都贴在了一起,但还是能够依靠爪牙和体型辨认出来”
水狮群在陆上的追击速度远不如角马,只见角马群四处乱窜,有几只向着自己这边冲来,朝歌咬咬牙,决定依旧按兵不动。
果然,角马仓惶之中并未发现自己。
水狮群悻悻而归,拖着几只角马就要回到水中,但此时只听一只角马凄惨的嗷叫一声又冲下山去,瞄准其中一只拖着它同伴的水狮,用自己的角狠狠撞了过去。
那水狮躲闪开来,它原本咬住的小角马迅速起身向山上逃去,但其他的水狮岂能如它所愿?迅速又有几只冲上去咬住了那小角马的后腿。
随后大角马也被一群水狮死死拖住,朝歌心中暗叹一声,那小角马看来就是大角马的孩子了,否则怎会甘愿舍弃性命?但如今它自己也要交代在这里。
下一刻,大角马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竟拖着它身上的三只水狮飞奔起来,随后撞穿了咬住那小角马的其中一只水狮,锋利无比的角从水狮肚子的另一侧钻了出来。
但水狮咬的过紧,这一冲使得小角马的后腿连皮带骨都被扯了下来,它凄厉哀嚎一声,扭头看了一眼大角马,随后一瘸一拐向着山上跑脱了。
那大角马耗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被水狮群拖下了水去,它临死前眼睛也一直死死盯着小角马逃离的方向。
这小角马看来也是活不成了,它的族群早跑的无影无踪,它身上那么大的伤口很快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而我这河水也是用不成的,不如……
朝歌起身,猫着腰跟上小角马的方向,保持一段距离的同时尽量保证小角马处于视野之内。
小角马身后一长串的血液滴成一道长索,即使有片刻消失在视野当中,也依旧可以跟着这条血线继续追踪,朝歌缓缓摸索,同时凝神警惕提防,要是有其他野兽也想来分一杯羹,那他的谋算也就泡汤了。
好在天公作美,直到小角马失血过多晕厥过去,都没有任何危机出现。
朝歌小心翼翼靠近,即使是幼年的小角马,相对于人类而言其力道也不容小觑,若是回光返照一下,轻而易举便能捅穿一颗大树,只有蠢材才会托大,而蠢材的下场往往是不得好死。
因此待到朝歌确认小角马死的不能再死,不会临死反扑他一下,这才大胆的走到它的身旁去。
太阳已经落山,皮肤之下淤塞腐蚀的感觉越来越强,心脏都感到略微淤积,朝歌于是准备取血清洗身上的麻肉腐血花汁。
衣服上此时汗水与花汁早已将皮肤和麻布紧紧粘在了一起,朝歌撕扯的同时难免带动伤口,混杂着腐血下的肉痛双重作用起来更是让他感到难以忍受。
朝歌额头上浸出汗渍,他咬着牙用力一扯,长痛不如短痛,随后他用右手接下小角马的血,缓缓的擦拭着左臂,每一下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但当下只能强忍。
待到淤塞的感觉慢慢褪去,朝歌这才继续进行胸部和背部的擦拭,背部是最难处理的地方,小角马的伤口有些结痂,朝歌又将血块剥离下来,血液再次渗出,就这样反复进行了三刻钟,这才终于将泥渍与花汁清理干净。
随后朝歌匍匐在地上,抱住马腿伤口,大口吸起血来,待到喝饱,又用手撕开马皮,从伤口一条条的拽出鲜血淋漓的马肉来生啖下去。
相比及乔木叶,此时腥臭的马肉虽说有些难嚼塞牙,但当真是天赐的美食。
血足肉饱之后,天也渐渐黑了,夜幕降临,凄冷的风吹在了朝歌的身上,让他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夜晚的长药山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刻。
许多野兽昼伏夜出,若是随便找个地方睡着然后在梦中被杀死,这找谁哭去?但这荒郊野外,能睡哪呢?
朝歌心生一计。
小角马体型虽不如成年角马,但也十分硕大,朝歌先是绕着周边仔细考察一番,随后开始滚动小角马的身体。
血液被放了大半,小角马没有多重了,滚动起来也不是非常吃力,但一步一步翻滚推行,也是过了许久回到方才的小河附近。
“到了”,朝歌眼前正是食王捕兽葵,借着前世在厨房打杂时的经验,朝歌娴熟的将小角马的头转了一圈,随后咔嚓一扭一拽,小角马的脖子便断了。
左拧右摆之下,小角马的头便和身躯分离开来,随后朝歌正过方向,将角对准其肚子猛地一戳随后向胸脯一划,鲜血连带着内脏缓缓流了出来。
朝歌将小角马的肠道胃袋一扯,然后又将胃袋下缘扯断打了个结,这样,一个应急的水壶便做好了,肠道什么的也带在身上,说不准能用作应急包扎。
然后朝歌钻入小角马的无头腹腔,这时它的身躯已经相当轻盈,朝歌翻转起来,向着捕兽葵的方向滚了过去。
突然,朝歌感到重心猛的一沉,这便是被捕兽葵吸入了地下,朝歌探出马腹,避开尖刺小心拨开葵瓣,将土层也打开一些,这样空气才能有些许流通,一夜睡在这里不会窒息而死。
朝歌长舒一口气然后继续躺入小角马的腹腔之中,他早已感到昏昏沉沉十分疲惫,此时终于放松下来,几个均匀的呼吸之后,他便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