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包袱,郑海脱去衣衫。包袱里面却是底灰,往脸上一抹,身上手上都花花答答抹了;然后拿出一顶破破烂烂的开花帽子戴上:又拿出一件滴零搭拉的破衣穿
上,然后又脱了裤子,鞋袜,又拿出一条破裤衩子穿上;把裤子一条腿撕去半截,贴上两个膏药,唾了几口吐沫,抹了些花红柳绿东西,算是流的血脓;又有没脚跟的板鞋也扒拉上;余外有个黄瓷瓦罐,一根打狗棒,也拿上,顿时把郑海打扮成了花铺盖似的。这身行头,别说六十块钱,连六块也没人要。只因郑海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对钱也没概念,况且又为了想急着去私访,也不计较钱多少了。临走时,服务员说:晚上我在这等你。郑海答应,左手提罐,右手拿棒,竞奔前村而去。走着走着觉得脚指扎得生疼。来到小庙前石板上坐下,将鞋拿起一看,原来是鞋底上有钉子扎透了。轮起鞋来,在石板上吧嗒吧嗒紧摔,好不容易将钉子摔了下来。不想惊动了庙内的和尚,只当有人敲门。来到开门一看,是个叫花子在那里摔鞋。郑海抬头一看,猛然问:和尚,你可知道男女无头案在于何处?和尚闻听道:原来是个疯子。并没搭话,关了山门进去了。郑海忽然省悟,自己笑道:我原来是私访,为何顺口开河?好不是东西。快些走罢!自己又想道:既然扮成叫花子,应当像个叫花子才对。这个事儿我没有干过,只能走一处看一处再说,胡乱的叫两声吧。便道:可怜我,给个一碗半碗的都好。
先前还高兴,以为自己是私访。到后来,见无人理他,自思道:像这样如何打听到事情出来?未免心中着急。又见太阳西斜,眼看天就要黑了。幸喜是满月之际,天虽然黑了,东方却升起一轮明月。走到村前,也是事有凑巧,只见一家后墙有个人影往里一跳。郑海心中一动,暗说:天刚黑如何就有小偷?不要管他,我也跟进去瞧瞧。哪个要饭的有良心?非偷即摸,若有良心,也不要饭了。想罢,放下瓦罐,丢了木棒,脱了破鞋,光着脚丫子,一伏身向上一纵,纵上了墙头。看墙内有柴火垛一堆,就从柴垛顺溜下去。留神一看,见有一人,趴伏在那里。郑四上前伸手按住。只听那人哎呀一声。郑四说:你嚷我就掐死你。那人道:我不嚷,我不嚷。求你饶命。郑四问:你叫什么名字?偷的什么?放在哪里?快说。只听那人说:我叫狗剩,家有八十岁老
娘。因无粮食,我是头一次干这营生。郑海说:你真没偷什么?一面问,一面搜查细看。只见地下露出白布条子。郑海一拉,土却是松的,越拉越长,猛力一抖,见是一双女人的脚。复又将腿攥住,尽力一掀,原来是一个无头女尸。郑海一见,说道:好呀,你杀了人还和我胡说?实话对你说,我非别人,乃神探陆枫手下郑海便是。因为此事,特来暗访的。狗剩闻听,只吓得胆裂魂飞,口中哀求道:郑爷,郑爷!我偷东西是实情,并没有杀人。郑海说:谁管你,先捆上再说。就拿白布条子绑上,又恐他嚷,又将白布条子撕了一块,将他口中塞满,方才说:你小子,好好在这里。我去去就来。郑海顺着柴垛跳出墙外,也不顾瓦罐木棒与那破鞋,光着脚奔走如飞,直奔招待所而去。此时天刚黑,只见服务员还在那里等候。瞧着象郑海,却听见脚底下呱叽呱叽的声音,连忙赶上前说:事干的如何?郑海说:小伙,好顺头的很!说着话就往招待所飞跑。服务员看此光景,必是弄成事了,也就随着跟来。招待所是县直属单位,一般不会让没登记的人随便出进的。忽然见个叫花子从外面跑进来,连忙上前阻拦,说道:你这人好生撒野,这是什么地
方……话未说完,郑海将手向左右一分,一个个几乎栽倒。郑海已然进去。众人才要叫嚷,只见跟在郑海后面的服务员,进来说道:别嚷,那是陆先生手下郑老四。众人闻听,各自发怔,不知是什么原故。郑海跑到里面,恰遇康东旭,一伸手拉住说:来得甚好。把个康东旭吓了一惊,连忙问道:你是谁!后面服务员赶到说:是郑老四。康东旭这才细看明白。说道:兄弟好摸样,真是难画难描。不由得好笑。只听郑海说:你跟我一同去见陆哥。郑海也不等康东旭回答,拉着就往陆枫房间走。到了门口,康东旭敲了敲门道:大哥你睡了吗?没有,进来吧。里面传出陆枫的声音。
陆枫见了郑海的样子,也觉好笑,便问:有什么事?郑海便将如何私访,如何遇到狗剩,如何见了无头女尸的过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陆枫正因此事没有头绪,今听此言,不觉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