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朱媺娖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还软软的躺在李过怀里,李过掂量了一下她瘦弱的身体,能够摸到骨头,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太瘦了,要吃点儿好的补补。”
李过当然不想去看朱慈烺愤怒的眼神,他不在意这个宋王,可朱媺娖的举动表明她还是很在意这个兄长,李过也不知道自己怕朱媺娖什么,但他还是本能避开会让朱媺娖不开心的事情。
他亲自把朱媺娖送了回去,但也尽量避开别人,活着去昏迷着回来,怎么看对朱媺娖的名声不好。
费珍娥接到了这个快递,看着一起回来的大夫,稍微检查了一下朱媺娖的身体除了后颈没有其他伤口以后,费珍娥才勉强接受。
李过没有待多久,大顺局势不容乐观,他也没有多少空闲,他把李来亨留下,对李来亨说一旦公主醒来就及时联系,还要求太医想办法给朱媺娖灌点鸡汤补药养养身体。
“她太瘦了。”李过眼神诚挚语气关怀的说。太医身体一抖,看朱媺娖的眼神同情里面也有了敬佩。
李过急匆匆走了,李来亨坐在朱媺娖床边看着朱媺娖发呆,费珍娥宛若惊弓之鸟,但太医越来越佩服朱媺娖了。
朱媺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她看见自己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紫禁城里,她的双手不说强健有力,但也是完完整整。
梦中奇异的视野里,朱媺娖能看见红墙琉璃瓦,宽大的宫殿但里面的装饰却颇为简单,朱媺娖透过梦境,能够看到许多龙凤装饰,她的步伐开始踉踉跄跄,朱媺娖通过她的视线,可以猜测出梦境中人在叩首呼喊着什么。
很快梦境一转,朱媺娖发现“自己”似乎在爬山。山看起来不高,但“自己”却爬的很艰辛,而且踉踉跄跄,手臂衣衫上沾满尘土,眼泪还一直往下面落。
朱媺娖感觉“自己”在抹眼泪,爬了许久,她才看见到了山顶,山顶之上是一棵老歪脖子树,树旁边站着一位宫装丽人,正遥遥望着天边。
“你来了。”突然,宫装丽人向朱媺娖看去。朱媺娖一愣,却听见“自己”口中吐出这么一句话:“是,我来了。”
朱媺娖注意到,这位美丽动人的宫装丽人竟然没有左手。这是谁的特征来着,朱媺娖犯了糊涂,她觉得自己仿佛知道这位宫装丽人的身份,却死活想不起来。
宫装丽人抚摸着老歪脖子树,轻轻叹道:“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
她现在语气还很平静,但随着话越来越多,她的语气也越来越怨毒:“母后投寰,父皇殉国,大哥身死,慈炯慈焕不知所踪,扬州嘉定江阴广州四川……”
朱媺娖听得都发起抖来,她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怨毒的声音,如同一根银针狠狠插入她的天灵盖,逼着她记住。
宫装丽人突然看向她,朱媺娖瞪大眼睛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你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她的语气平静下来:“不过也好,忘了就忘了吧。回去吧。”她缓缓转身,声音越来越缥缈:“……我已经不恨李自成了。”
朱媺娖隐隐听见天边仿佛传来什么声音,她猛的睁开眼睛,然后又因为光芒太刺眼而闭上。过了好一会儿朱媺娖才缓缓睁开眼睛,她感觉自己非常的饥饿干渴,浑身骨头跟被谁拆了一遍一样,特别是后颈,根本不敢动弹,她忍不住僵在那里对一直服侍她的费珍娥说:“水……”
朱媺娖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又喝了一些米粥,接着把药给喝了,没说什么话就又一次眼一闭睡了过去。
听到朱媺娖苏醒的消息赶来的李来亨遗憾的看着睡着的朱媺娖没有打扰她。
朱媺娖一觉睡到晚上,除了感觉自己身体还是没办法乱动之外一切都好。
看见来探望她的李来亨,朱媺娖勉强笑笑:“你来了,现在山海关什么情况?”
“额爹和陛下已经出征了。”李来亨老老实实的说。
朱媺娖面色大变,起身连声问:“什么?今天是几日?”
“四月八日。”李来亨说,朱媺娖松了一口气,躺回去:“还好,还好,或许来得及。”
历史上四月八日追赃中的明朝官员被释放,山海关告急文书传来,李自成派张鼐、田虎、白广恩增援,白鸠鹤驻防天津,刘宗敏、李过组织主力备战。
这一次李自成虽然半信半疑,但并没有放松作战准备,比起历史,应该会提前进攻山海关,而有了朱媺娖所说的事情,不会再走一趟密云,更能省下时间。
“尽人事,听天命。”朱媺娖说,她身体还很虚弱,“你会写字吗?”朱媺娖问李来亨,她对这些农民起义军将领的文化水平不抱期待。
“啊?额会……一点儿。”听着李来亨的回答,朱媺娖不说话了。
“珍娥,你先下去守门。”费珍娥有些迟疑,但还是走出去。
“我说,你写。”朱媺娖气喘吁吁。
“奥、奥。”李来亨点头。
“唐通、张若麒会叛变。”朱媺娖思考,她的脑仁一直在疼。
“嗯嗯,那个、那个、麒怎么写?”李来亨问朱媺娖。朱媺娖沉默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朱媺娖咬牙切齿的说。
她勉强支撑身体,哆哆嗦嗦的在纸笔上比划一阵还是放弃了,“算了,你就帮我递一句话吧。”
“就说……我记不住这么些人,这次带来的明降将能弄死在战场上就弄死在战场上,除了官抚民,他名字好记我记住了,特别是唐通姜镶。”朱媺娖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摆摆手,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李来亨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他飞快的写下来,让人给李自成送去。
朱媺娖躺在床上,她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什么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