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大哥在他眼里是优秀的人物吗？

路节礼想不清楚。

突然，细小的“吱呀”声传来。

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医生。

他戴着黑色眼镜，身上的白大褂明显有别于正常医生所穿，似乎是用另一种布料来制作；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小册子和一支钢笔。

医生见路节礼醒着，面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那般轻轻关上门，走过去，平淡观察着病床上呆滞的路节礼。

“嗯……醒的速度比我预计的快了点。”

他脖子上的工作牌在黑暗的环境里只能看清楚大概，是外科医生。

至于名字路节礼只看到了一个“三”，另两个笔画多导致只能看出个轮廓……

三医生顺势坐到靠墙的空床位上，拿着钢笔刷刷记录。

“路小先生，需要我帮忙联系你的哥哥吗？”他用一种温柔的语气开口问道。

三医生是路节礼大哥亲自下命令调过来的医生，手术后期主刀。

在手术台上，他看到了路节礼身上被折磨出的伤口，每一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程度。尤其是路节礼的腿部。

腿上的每一道刀口都是冲着破坏基本功能去的，骨头被暴力催毁。取出的碎骨铺满了整个铁盘。

他已经快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情况。

他只记得那位病人后来自杀了。

是和路节礼一样的年纪。

三医生并没有打开病房的灯，只是借着一点点月光看了看本子上的资料。

路节礼，十六岁。

烈士家属。

以往病史：中度抑郁，轻度营养不良。

三医生拿着钢笔的手推了推眼镜，看向沉默的路节礼。

他的脸色在见到自己就没有好过多少。

泛红的眼尾，脸上的纱布，杂乱不堪的头发；洁白被褥明显的褶皱，露出手臂上的青青紫紫的淤青。

是术后十二天的路节礼。

他的求生意志很小很小。

小到二哥去了道观，大哥动用他为数不多的人脉。

这一切三医生都看在眼里。

“嗯，你已经睡了很久。状态还行，记得注意时间，睡太久生物钟会乱。”三医生自顾自回答道，仿佛路节礼刚刚已经回答了他。

他轻轻合上小册子，扶了一下眼镜。

“现在时间不早，明天中午见。”三医生说完便起身离开病房。

“他们都是我害死的。”

“不，害死他们的是这个错乱的世界。”三医生开门的手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路节礼。

他认识那惨死的五人，不仅仅只是为此感到悲哀，也明白路节礼此时作为事件唯一幸存者的心理压力。

“睡个好觉，明天的太阳还等着你呢。”

三医生很快离开了病房，独留路节礼看着关上的房门。

一颗眼泪突兀地掉在洁白的被子上。

……

路节礼一睡就是大半天。

他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赴约而来的三医生。

“看来我得收回昨天晚上的话。”三医生戴着口罩，浅浅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