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鸭急得双目都突出来了，一个劲儿把自己的手掌往杨村长的眼前凑。

杨村长偏着脑袋瞟了一眼，不耐地把他的手拂开，“你这是什么伤？不过就刮破了一点皮！”

“出血了！出血了呀！我痛死了，我要晕了！”

说晕就晕，二鸭马上就倒了下去。

杨村长皱眉看了他一会儿，道：

“二鸭，你看你家里三四亩地，院子也宽，你爹娘前几年死了，现在你家就你一个人，根本就顾不过来，这不，好些人都来和我说，要帮你分担分担呢，你说我这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二鸭蹦了起来，无赖道：“你答应吧！随便你！反正今天我要赔偿！”

“你……”

杨村长看他这样，又从腰侧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拿出一个软烂的小本子，翻了开。

二鸭见状，脸色一变。

杨村长看他一眼，念道：“朝历2017年8月5日，二鸭借李二粮食1斤，已还。借杨狗粮食3斤，未还。借严牛粮食3斤4两，未还。借本人一分钱、粮食3斤，未还。朝历2017年10月1日，二鸭借……”

“朝历2018年……”

“朝历2019年……”

“朝历2020年……”

“朝历2021年……”

杨村长食指按在纸上，向下移动，看到最末，又向后唰唰翻页。

“我看看，二鸭，从你爹娘死后，你这是靠借度日呀。”

“借的可不少！写了好几大篇呢！”

“你看你每年都借，村里人都借了个遍，而且基本上全部都还没有还，怎么，徭役挣不到钱？我看不能吧？小役是役，徭役也是役哪！”

“这样，眼看开春了，好像镇上修河坝又需要人……”

“村长，村长，求你了，别说了……你行行好……”

二鸭浑身一颤，不由撅了屁股，塌了腰，碎步上前，不停对杨村长作揖，一口乱牙支在外面，笑容十足谄媚。

“你受伤了？这银子你拿去了，权当赔偿。”

“没有没有！就破了点皮，有什么要紧！劳村长关心了！”

“真不用？”

“真不用！”

说罢，二鸭一脸乞求，看着杨村长道：“村长……”

杨村长见状，拍着他的肩笑道：“你放心吧，你一个人年纪轻轻，生活不容易，我肯定是念着情分的。你听我话，回家去吧，啊。”

说完，他往二鸭肩上一推，二鸭没有准备，一下子就摔到地上，好巧不巧，头竟撞到了一块石头，发出好大一声。

“没事吧？”

二鸭捂着脑袋，连道“没事”。

“没事就好，快起来吧，小心着凉了。”杨村长关切说完，便转身而去。

二鸭目送杨村长远去，忽而像条蛐蟮软倒在了地上，没了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传来孩童刺耳的尖笑声。

二鸭睁开眼睛，看见万佘正指着他狂笑。

他忽然眼前一亮，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抱着万佘上下摸索，“万佘，好佘佘，亲佘佘，还有没有？还有没有？快给你二鸭哥一颗……”

万佘一巴掌打在二鸭脸上，挣脱开来，向严信子家跑去，两手晃着篱笆大喊：“我刀呢？我刀呢？”

严信子遥遥应道：“门边上。”

万佘左右一瞧，捡起菜刀，就朝跟在他身后念叨的二鸭砍去，又撵得他夺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