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小菱与野狗搏斗只在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问荆随后跟来,冲进野狗包围的圈子,拎起小菱的后衣领,将她举起。那红毛野狗蛮横惯了,见到问荆,直向他扑去。
问荆侧身避让,张手向红毛野狗脖颈抓去。那红毛野狗见他赤手空拳,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却忽然脖颈一紧,仿佛有条锁链紧紧捆住了它,立刻翻滚在地,连声哀叫。
小菱说:“问荆哥哥,你,你小心……”
周围十余只野狗见领头的挨打,便要一哄而上。
问荆张手左拉右拽,不一会儿功夫,这群野狗都被他锁住脖颈,倒地哀嚎。
他这才将小菱放在树下爷爷身旁,掀开她裤腿,看见她腿上有好深的两处牙印,血流不止。想来老人身上定有治疗野兽咬伤的伤药,在老人身上摸了摸,果然摸出一瓶药来,于是轻轻倒在小菱腿上,又撕下衣襟为她包扎了。
小菱问:“问荆哥哥,你刚才使的是什么仙术,把那些野狗拉来拽去?”
问荆说:“这招叫’飞空链’,不过是我清洛最粗浅的入门法术。你只身将那棕毛野狗诱入陷阱,救下你爷爷,我看你比我厉害得多。”
小菱想起爷爷,再次失声痛哭。她哭了会儿,说:“爷爷生前为自己备了一副棺木。问荆哥哥,你能把爷爷背下山么?”
问荆原本不愿理会旁人之事,但瞧见小菱一个小小女孩,失去了爷爷,再无依靠,不由心生怜悯。
他背起老人,跟在小菱身后。
小菱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刚包扎好的伤口又透出血迹,此时却不哭不叫了。
两人来到山脚下小菱家的茅屋,小菱掀开屋后地窖,窖中搭着一架长梯。
她同问荆前后下窖。
窖中央地上伫立着一副青石棺。她撬开棺盖,说:“问荆哥哥,你把爷爷放进去吧。”
问荆依言将老人尸身放进棺内,他触碰到老人,感觉到老人已经浑身僵硬冰冷。他按住棺盖一推,要将棺材闭合。
小菱叫住他:“问荆哥哥,等一下……”语声哽咽,伏在棺上望爷爷最后一面,期盼爷爷眼下只是睡着了,忍不住身手去摸爷爷的胡须。
问荆拦住她,说:“小菱,人死不能复生。你爷爷若能看见你,定要你好好活下去,做个坚强的人。”
小菱点点头。
山野人家没有繁杂讲究,问荆合上棺盖,便了事了。他一转眼,却见小菱坐在了青石棺旁,又流出眼泪。
小菱不由说:“爷爷他一辈子活在山里,从不害人。老天怎么忍心让他死了?那贼人与我爷爷无冤无仇,为何出手这样狠毒?难道爷爷他本本分分就要遭这样的报应么?”
饶是问荆已是仙身,对常人生老病死不甚在意,也由不得不同情这小女孩失去世上唯一亲人的苦楚。
他伸手抚了抚小菱肩膀,说:“小菱,别哭了,当心哭坏眼睛。”
小菱却放声哭了起来。
半晌,她忽然靠在棺上不哭了。
问荆掀开她腿上的包扎,她伤口附近的血中泛着许多小黄泡,皮肤已经溃烂发脓。他万万想不到这小女孩一路上挨着疼,竟一声不响。
若不是他在山中静养,怎会累得这祖孙俩生离死别?此时他怎能再眼睁睁瞧着这小女孩死去?
他立即背起小菱,爬出地窖,辨别了方向,向附近村落走去。
天色渐晚,他来到村中医馆。
老大夫姓封,穿一身宽大的黑布衫,为小菱好生医治了。这时候内室掀开门帘,一名男子走出,说:“爹,什么人呐?”
问荆坐在小菱榻边问:“老先生,这位是令郎?”
封老大夫说:“犬子不才,名叫谷雨。这姑娘醒了,你叫她千万不要走动,过十天半月,这伤口就愈合了。”
问荆说:“多谢老先生。”
封谷雨说:“付钱了没?一条命少说值十两银子。拿钱来!”
问荆救人心切,这时才想起身上没有钱财。小菱家中以打猎为生,想来也拿不出十两银子。他不禁面露难色。
封谷雨说:“没钱?没钱你看什么病?”
问荆说:“人命关天,小兄弟能否通融通融?”
封谷雨说:“左一个说通融,右一个说通融,我这儿是善堂么?像你这样的无赖我见多了!不给钱,咱们见官。”
问荆说:“只怕我的钱你要不起。”
封谷雨说:“少说废话!”
问荆从怀中掏出一枚石子,攥在手心中,伸手递过去。
封谷雨即刻来抓。
问荆却又收回手,意味深长地说:“你要了钱可要不了命。你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