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洗把脸来保持清醒,可一个不稳,打翻了水盆,这样的声响还是惊动了韩雷,他强撑着身子过来敲门,而我已经疼到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为了不让他察觉出异样,我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声音溢出,但韩雷毕竟曾是羽林军一等将士,又自小跟随云峥哥哥,心思自然细腻,他察觉出异样,自然不会轻易走开,我看见他抽出短刀,撬开了我反锁的门,在看到我的一瞬,他愣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想要过来扶我,我全力喝住了他:“韩雷,妇人生子,你此刻应该避嫌,出去!”
韩雷脚下一滞,随即转身说道:“我去找公子!这是公子的血脉,不能有损!”
我自然不能让云峥哥哥那么快回来,但想到韩雷还是很虚弱,怕他在路上真有个好歹,又叫住了他,韩雷停下脚步,依旧背对着我不敢转头,我努力的忍着痛,断断续续的说道:“他刚刚出去时,说要去云杉林里砍些柴,他向来喜欢往林子深处走走去砍柴,你去那里看看,若找不到他,再去那几个邻居家里看看...”
韩雷点了点头,捂着伤口跑出去了...
“公子的血脉...”我苦笑,我也多希望他就是云峥哥哥的血脉,那样,我都不敢想象我会有多高兴,会有多期待,如果他真是云峥哥哥的血脉,我会全力的疼他、爱他,保护他...可他,偏偏不是...
我趁着阵痛间隙又将门窗反锁起来,怕不够,我又拿来绳子死死的缠在了门窗闩上,做完这一切,突然袭来的阵痛将我重重摔打在了地上,因为韩雷不在隔壁,此刻的我,终于敢将这蚀骨的疼痛稍稍宣泄出来些许...
忘记那样蚀骨的疼痛究竟侵袭了我多久,我终于在一次咬牙使劲之后,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随即铺天的昏意便不可抑制的向我袭来,我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强撑着自己不昏过去,虽然视线早已模糊,但我还是伸手,努力的够着那个在地上微弱啼哭的孩子,现在是个好时机,掐死他的好时机...
门外突然传来了云峥哥哥急促的呼喊撞门声:“怀亦!你在做什么,你开门!怀亦,你不要做傻事,怀亦...”
门窗早已被我锁死,若在往常,只要听到云峥哥哥的声音,我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开门去迎,但此刻,我只想掐死那个孩子!
我艰难挪动到孩子面前,摸到了他的脸,不知为何,我模糊的视线在此刻突然变得清晰无比,那张着嘴哇哇啼哭的孩子,分明就是阿域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我常跟母后一起逗阿域玩,我会看着咯咯笑的阿域对母后说:“母亲,阿域真可爱,也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男孩了!”
母后看着我的样子,笑了,她说:“我们怀亦也好看,也是母亲见过最好看的小女孩呢!怀亦,你这么喜欢阿域,阿域将来肯定也会非常疼惜你的!哦,对啦,我们怀亦将来生了儿子,肯定也会像阿域这么好看的!”
“真的?!”我记得我当时听到这话时特别开心。
母后看着我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点着我的头说道:“怀亦,你这么小就开始期待做母亲了呀!哈哈...母亲跟你保证,绝对是真的!因为有句古话,叫:外甥像舅舅,你若生了儿子,就是咱们阿域的亲外甥,那他肯定会非常像他的阿域舅舅!”
母后永远那么温柔,那么和蔼,但此刻这些回荡在我的脑海里的话,却如同尖刀般剜着我的心肝,我不再犹豫,将手移到了孩子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