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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月光

广表的海面之上,月辉仍在绒默地倾落。黛影似墨,清光若玉。辉影相错,触发出深深的哀柄之情。

月光一曲,曲终而散:辉光一片,转瞬成烟。

而我亲爱的月亮,此时却在何处安眠呢?

“睡吧,月光。别再担心,我爱着你呢……”

(一)

七年前的那个早晨,满天都是灰沉沉的积雨云,海绵般挤出漫空的雨水。雾濛漾的校园里,人影匆匆,都说着陌生的话语,如同置身一个陌生的世界,倦大而空荡。

我抬头,将掉发丝上的水珠,向新的教室走去在接下来的三年里,我定是要继续做个透明的人,

隐匿于喧杂的人群中了。

门口的屋檐上里啪啦挂下雨帘,砸得人脑袋生疼。我快步走进走廊中去,却管见一个人不偏不倚淋在雨中,浑然不觉似的低头摆弄着什么。我怔住了片刻,下意识地说道:

“别冻着了呀。你看,淋得透湿了。

她回过头,抹了把满脸的雨沫,笑了一笑。

“你看,出芽了。”

我正琢磨这几个字的含义,被她拉上前去,便看见教室门口一棵细细的柳树的枝权上有新生的叶芽

,挂着晶莹的水珠。

“长绿叶子,发芽儿了。”

她欣喜又感动地叹道。

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正要回答,却发觉大水滴重重砸在头顶,打了个寒颤,赶忙退后两步。她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让你淋到了。但它是不是很美?”

“不要紧,确实很美。不过你也站进来看吧,别着凉了。”

“不会的,谢谢你。”

她扬起嘴角笑着。我看出她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她面色白皙,一截短短的马尾辩温顺地垂在脑后,浅色的T恤衫湿了水紧贴在皮肤上,显得越发清瘦。

“你也是理科班的吗?

“是的。”我点头道。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你叫什么呀?

“江梦楠。你呢?”

“我叫李子柒。”

她眨了眨眼,水汽氤氲在她清澈的眼眸里。

(二)

并没有人否认五班是个彻底的理科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女孩成了“珍稀动物”,在格外喧杂的环境的夹缝中勉求生存—–包括我。

而江梦楠则成了这仅有的十几个女孩中我唯一的朋友。我从小就是不善交际、待人冷漠的孩子,口舌笨拙,但在梦楠身旁我并不担心,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她说,我听,我不需硬着头皮装出笑颜,不用抓破脑门想出回话,她似乎也并不在意,似乎只要有个活人在她身边聆听她的絮絮叨叨就心满意足了。

梦楠不是个寻常的孩子。这一点在她把自己淋得透湿看树芽时我就已经发觉。理科班的很多女孩子文静沉默,埋头学习,对那些风花雪月不闻不问–—而她正好相反,对外界的感知极为敏感。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轮朝阳,一幕落霞,都能触发她的情感,涵涌到不可收拾,难以想象。

常常她与我并肩走着,猛然握紧我的手向某个方向冲去,次数多了,我已能快速反应过来,是哪朵月季又开了新花,还是有靖蜒翱翔在空中,又或者是有一朵云恰巧幻化成一片叶子的形象。

上课时,我坐在她后来,有时她回头看到一束光在我的发梢打上好看的光影,也会感动不已,不让我乱动,用母亲看新生儿一般温柔慈爱的眼光注视我,弄得我十分惶恐。

我时常想,她定是个文科生投错了胎,误撞进理科班来–—真是委屈她了。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我都仍然记得那个下午。学校宣布提前放学,她与我正聊着天收拾书包,只

不经意间往窗外一替,便迅速而潦草地把所有东西揣进包里,一般脑儿收拾进去,等我收拾完后不由分说拽住我的胳脖飞奔下楼,而早已习惯此类突发事件的我,只翻着白眼陪她奔跑。视野开阔了,天际一览无余。云霞在落日的晖光中泼泼洒洒,重重叠叠,玫瑰颜色的夕光把天靠染作一片暖红,向无限遥远的苍穹深处延伸。

“美。”她说。

我也挪不动脚步了。那天我们坐在走廊的边缘看日落。天际整个就是一片海洋,广表无垠:而通红通红的夕阳便沉在那广阔云海的中央,安静地缓缓拉下晚霞的帷幕。

梦楠不像以往一样感慨诉说,只是安静地握着我的手。我们一同抬头看天,在陆续离开的同学们奇怪的目光中,沉默地看着天幕变换不尽,毫无倦意。直至最后一丝光影被夜靠吞没,直至晚风揉起眼角的发丝,沁着一丝温柔的凉意。

“走吧。”

我们带着满脑子熹光走进夜幕,手牵着手。十五我早已看过千百次的晚景,但不知缘何年的生命中,从未像今日这般引出我震撼,疼痛又哀凉的心绪。

我一直联联发着愣,直到暮辉在路边摊贩那里买晚饭,给我塞了一盒温热的牛奶。我回过神来,看见她含笑的瞳眸。

我道了谢,捧着牛奶吮吸,滚热的暖流让我打了个颤。那热度仿佛还带着夕阳的余温,温暖了我向来冰冷的夜晚。

(三)

梦楠是个极端温和的人,从不动怒。对待他人极为真挚体贴。我从儿时起,从未拥有过这样纯粹善意的朋友,渐渐地从我用冷漠织起的茧里探出头来,慢慢试着拥抱这足以融化冰山的温暖情感。

我们在学校里一同学习,一同在食堂吃饭,放学后顺路一段,在我家小区边分手。她喜欢说话,谈天说地,能从午餐的配莱聊到宇宙的起源,我便微笑着聆听。偶尔也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小心翼翼地将我真实的实的境遇和脆弱易碎的心堵藏进极深的地方。

但终究还是破露了。那天晚上她与我聊得忘情,走进我住的小区中去。

“你不回家吗?”

“不急。你家住哪栋楼啊?”

我欲要说话,便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喊从不远处的楼房里传来。我的心猛地坠下去,只暗暗祈祷他们能稍微等会再闹腾,至少别在我唯一的朋友面前撕毁我的伪装。

但哭声越来越凄惨了,还伴随着嘶吼与挣扎的声音。暮辉也怔住了

“什么情况?”

“可能………邻居吵架了吧,谁知道。

我竭力装作不经心的样子。暮辉沉跌了片刻,挥了挥手说:

“有点晚了。那咱先回家吧。明天见!”

我头都不敢抬,挥挥手,转身钻进黑洞洞的楼道。

她一定猜到了。我快丧地想,我不自然的神色一定败露了事实。每走一步,便更后悔一分。该死,我本可以安安心心拥有这份友情的,可不管是怜悯还是厌恶,我都是那样痛恨……啊,痛苦。我拿钥匙开了门,在心里说,我回来了。迎接我的是一串咒骂,虽然并非对我所说。

“你闺女回来了,消停一下吧。”

我听见奶奶哽咽着说。我小心地放下书包,接着一个玻璃杯子朝门的方向飞来。我大惊,踉跄着往旁边一躲,玻璃碎屑化作满天冰花。我倚在门边,喘着粗气。

“滚!”

我抱起包就开门,跌跌撞撞一口气跑到楼下。迎面而来的冷风刺激了我的种经,使我感到一阵哀凉。

我在夜色中没头没脑地跑,直到结结实实撞上个人温暖的身体,才发现我最不祥的预感终究实现了。

“噢……”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几乎是嘶吼起来,没经过大脑思考。

梦楠被我英名其妙的发怒吓得一哆嗦,不敢声。我看见她的眼睛在夜晚的暗中闪着温柔的光。

“你为什么....不走?”

“唉,子柒,”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淡定。”你用你适于理科思维的大脑计算一下,你上楼又下

楼的几秒钟,够不够我走出小区。我会飞吗?”她无奈地微笑着,凝视我的眼睛。

那声音有些过于温柔了,过于温柔了,足以引出我全部的委屈与悲衷,让我抽泣起来。我努力抑制,但泪水仍顺着指缝一滴一滴淌下。

梦楠不说话,看起来也并不惊讶。她从包里摸出纸巾,细细地替我擦干,便牵起我的手,带我离开这里。我抹着泪水跟她走,不去询问,只一路走,走,穿梭过食摊,穿梭过店铺,穿被过五光十色的宽霓虹灯牌,像两只幽灵,安安静静地在夜色中的城市里穿行。

不知跟她走了多久,我更咽着轻声问:

“你要把我扔到哪里去啊。

梦楠像个被孩子缠得无奈的家长,忍着笑意说:

“快了,就要到了,别哭了,啊”

终于,登上无数级台阶,地带我来到城市的顶端。

“坐吧。”

我们在栏杆前坐下。

“感觉你在谋杀我,这么高的地方。”

“我向下看去,吓得一惊。”

“再哭就推你下去。”她挤了挤眼,笑着恐吓道。“一直想带你来这里,一直没有机会。这是我从小特惯的顶层。你看。

我们一同俯视城市的夜景。浮光溢彩,川流不灯火像黄昏息。路灯都疲倦地垂着头,打着盹儿,一样温柔。霓虹灯彩色的心绪炫目地流转不已,默然无声地诉说着城市荒凉的情感。车灯的光明暗不一,每一颗都是一粒小小的星点,共同汇聚成里的海洋,向城市的深处铺展开来,风一吹,光与影便在海洋的褶皱间相错交织,

悲凉与幸福交织,苦痛与安宁相溶,融汇成恍惚的梦境。

“你被爱着。”

仿佛听见谁对我说。

我回头看看江梦楠。她微笑着,满眼里都是流动的光辉,仿佛我们鸟瞰的这一片夜景是她亲手所缔造。

我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忍不住又没出息地哭起来。她把我搅到身边,侧过身抱住我,拍拍我的头发。我伏在她身上放声嚎响,尽情展现着我的脆弱,无所顾忌,一点也不害怕她会推我下去,泪水泪泪地浸湿她的衣衫。

她在我耳边呢喃,没事的,没事,别怕。城市光辉的闪动如同海的波潮,覆上我们的发丝和指尖,沁上一层寒辉,带走一片蝉鸣。

(四)

梦楠是个诗意的文人。地偶尔会抱怨自己的怀才不遇,感慨这世界对文科生偏见太深,限定专业太窄,于是是一代又一代文艺青年被“有机和动量”逼疯。

“悲惨。”

梦楠是个诗人,一个自词气象汇报员的诗人。比如今晚的晚霞是火烧云,不管看过几万次火烧云永远要抠破脑门感出崭新的、绚烂的、温柔的语句去描绘。

又比如昨晚连个晚霞也没有,也会被渐变蓝色的天空感动,努力叙述那蓝是多么清澈、忧郁、了不起的蓝。

渐渐地我也要成为一个文青了。虽然仍是她说我听,但偶然发现花上停着白色的蝴蝶,天上嵌着雪白的月牙,也会生出衷而不伤的温情。梦楠天天拉我写诗,我们一同写诗。尽管我们也会被迫在考前一起疯狂复习,一起面对那些冷峻的题目,但梦楠的热情从未被打压。

我们像两个幼稚无比的小女孩,独创了一种文字–—说白了,就是简单地把文字换算成汉语拼音,再用数字编号代替26个字母和音调罢了。例如“你好”,便是14·9·8·1·15·23(最后一段表示音调)。因为极其麻频,所以通常用来写极短的句子。我们俩之间,最常用的不过23·15 19·14·9 343 (我爱你)

我的确爱她。不仅因为她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更因为她慷慨地把我介绍进一个我不曾发觉的世界,让我看得见湛蓝色天空中有许多大大小小,色彩不一的鱼儿在游,偶然有一只巨大的,展开蜡尾向云彩尽头呼啸而去。我听得到潮湿的晚风将我裹在怀中时,那些善意的,透明的灵魂对我轻声呢喃着它们的爱意。我知道了不远的小镇里有一片海—–尽管它平已因时间读忘在记忆里––我们被埋葬在无尽的压力中而无法前去,它便兀自

波光粼粼苦苦等待着与我们重逢,相识。

学业仍在一天天繁重起来,仿佛热爱世界都成了对时间的浪费,梦楠便很不懂事地与它们赌起气来,时间愈是紧张,愈是暗无天日,她就写诗愈加疯狂,哪怕作业写到凌晨两点,也要写诗到凌晨三点。真叫人痛心疾首。有时候连我也不能理解她这种傻气的,法厄同式的执着。

“愚蠢。我知道。但我活该。”

她如是说。

高三那一年开始,我们再也不曾看落日直至夕阳沉没殆尽,再也不曾聚集在彼此家里看月亮直到深夜,也不曾登上某座办公楼的顶瑞去看满城的灯火辉煌。下课写题的间隙,抬头看见窗外一林树芽吐了新叶,她也只是睡眸一亮,痴痴地看上一会,被我捅了一捅,歉意地一笑,又埋头写题。

其实我们明白,明白孰轻孰重,明白赶路要紧,路边那些好看的风景,只能留给日后,在某一段旅程中再向它们倾诉我们的爱意。至少这双看得见它们的眼睛不会再丢失了。

但是这样压抑得久了,梦楠也终于操弃了她做“深夜诗人”的糟糕习俗。而且,她的话渐渐少了,连笑容也由灿烂变为恬淡,我能感觉到,在看似顺从的改变之下,某种力量如火山的岩浆一般正在慢慢积撒,为此我很不安。

直到我的不安被印证的那一天。

“昨晚谁和梦楠在一起?”

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的某天,老师走进救室,劈头扔进来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砸向我。事实是,我不过同地一起放学,在小区边分手,如同例行公事一般,我又何尝不想知道她去了哪呢?

梦楠失踪那天夜里,确切地说是凌展3点多有人“哆哆哆”地敲响我家的门。父亲早已开我们去别的地方住了,奶奶和我两个人在家,吓得胆战心惊,倚在门边时却听见一个温和而熟悉的女子声音呼唤我的

名字,是梦楠的妈妈。据她说,她下夜班没在家里看见梦楠,以为又到我家里看星星看月亮地疯去了谁知却并不在。我列举了几个她可能出没的地方比如某座办公楼,公园里的湖边,校因里的小天台等等。然而直到天明,也不曾看见地的身影。

其实我倒没有特别担心。梦楠这疯丫头的顽劣与狂放我早就习惯了,何况地过得再艰辛也纯非悲观主义者,肯定与离家出走之类的极端事无关。据我推测,顶多是跑去某个地方看地的美景看呆了不久看腻了就回来了(虽然这也是很危险的事。等她回来就好好训她一顿,我想)

但那次就有一点反常了。直到傍晚,地也没再出现。

“小柒,你们班那孩子,好像还没找着呢。怎么搞的?这几天地跟你说过什么不对劲的没有?”

晚上,妈妈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没什么特别的啊。”我嘟着。

闭上眼,满脑子里都是这孩子的形象,从左脑窜到右脑,没心没肺地笑着对我说:“想我了?”

“死丫头哦!”我暗暗骂着。你跑到那里去了?快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成天像小孩子一样地乱跑吗?连我都不说一声你连我都不再信任了吗?”

我努力忍住不让泪流出来。

时针兀自转动,打出凄清的节奏来,在安宁的夜空中满漾。我回想着她,回想着地清激的声音和温柔的诗句,回想着她那千奇百怪又热闹可爱的世界,回想起地瞪着题目努力计算的样子,回想起夏天的午后我们一同写作时,澄亮的阳光映在她的发辫上,闪着温润的光。

她喜欢在学校的网络杂志上发表文章。一些脑洞大开的语言,一些宇斟句的的诗句,我都一一收藏着呢。我随手点开一本高一时候的报刊,翻到她的一篇文章,是一个短短的童话,讲达一个女孩在深夜里用功时听到鸟儿的鸣叫声,后来被一只夜莺接去高空翱翔,直到她猛然醒来,听见窗外的鸟鸣,不知是真是梦。我看着看着,渐渐热泪盈眶。

“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默默读着那些文字,突然仿佛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这一段描写小女孩写题时的心绪,暮辉写道:“她地执起笔,努力热络那些累沉沉的字句。仿佛刚刚被人洗净晒干似的,它们显得冷湿而干燥。

“819..她抿起唇,819减去25..114;除以7,32.….仿佛听见窗边的鸟脆生生地喝啾着与地告别,转瞬便向深蓝色的云海,如同箭一般飞去了。”

这一段。我用指尖划过,生出一个让我激动的念头来。

两年前我曾开玩笑地计算过,但没算出什么名堂来。高一时候的我尚不知道另一种可能性,但现在我是知道的。虽说成功的几率小的可怜……

81925114732。

我整理出数字,以另一种方式计算。以文学角度,以文字方式而非理科方式进行计算。此时我全身滚烫,心在剧烈地跳动,如同破策一般惊心动魄。

8––h

19––s/ai

25-–y/be

114––an/kd

7––g

32–—第三声,第二声。

然后筛选出最合理的组合。结果算出,我扔下笔。瞪大眼睛,泪水又一次汹涌地淌了出来。

Hai yang.(海洋。)

(五)

我连夜给老师打了电话。梦楠从初一起便始终心心念念、口口声声提及的那个临海的小镇,坐地铁很短时间便能到。那样近在咫尺又魂牵梦绕的东西,那个渺小卓微的请求,却从未被满足过。

梦楠爱海。

老师本不让我跟着去,可我却坚决要求去了陪同我的是语文老师。那是晚班车,穿梭在无尽的黑暗中,我们沉默了许久。

“其实你,和梦楠,是我的学生中很特殊的两个。”老师开口道。

“真的吗?”

“是真的。你们这两个孩子身上有文学的灵性。你们的遗词造句,举手授足,都能体现。梦楠这孩子要是真如你的猜测,一个人跑去看海,我是能理解的。地的文字,思绪,是在广阔的天地间的,我能感受到。”

我点点头,向她倾诉起来,告诉她慕辉的热爱和她的心愿,告诉她她怎样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斥爱、温暖与幻想气息的理想乡。老师安静地微笑着聆听。夜幕变得温和而湿润了,我想象自己乘着老式的火车,它鸣鸣地拉响汽笛,驶向遥远的天际。

海边一片漆黑,沉沉波光在海水的褶纹间摇曳。“我先不下去了,你去沙滩上看看,要是找着了,把地建上来。注意安全!”老师在沙滩边的岩壁上说。

深夜十点。她真的会在?

我轻轻走向沙滩,感到有细细的沙子钻进鞋底。只有寥寥几个人了,有个借着灯光拿着画板写生的

年轻人,一个坐着抽烟的大爷,还有…我昧起眼睛,努力辨识着远方那个瘦瘦小小,辫子长长的女孩的剪影。会是她吗?

心在怦怦跳着,我冲到她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为什么会是湿的?

“是谁?!”她猛地挣脱,转过身来,一双像猫儿眼一样在黑夜里微亮的眼睛望着我,猛然泛出笑意。

“子柒!你也来啦!”她用力给了我一个拥抱。

“逮你来啦!你个疯子,大晚上一个人跑这来溜达什么?”我终于放下心来,气呼呼地馬道。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81925114732!”

她满脸茫然。我懒得解释,拉着她就走。

“等一下等一下!你刚来吧!你看看看看,是大海!今晚还有月亮呢!”

这个痴子。我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去。真是传染性的浪漫主义。

海面一片祥和,潮沙一浪吞没一浪,柔和地打着亘古的节奏。是很美的,我承认。

“你啥也没干,就盯着它看了一天?”

“那可不!说真的,我感到它是爱我的,它认识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她傻笑着说。

我试图想象,一个小小的女孩,盯着这海看一整天是什么样的深爱,什么样的孤独。

“子柒,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太想它了,太想太想了,压力重,我就越想。高三,我已经几乎天天晚上梦到它。原谅我接近疯狂的任性吧,本来我计划明平就回去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满足了,可以静下心来学习了,循规蹈矩,做个理科生,好吗?对不起。”

“唉,我又没责怪你啊。其实,我劝你把你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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