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给人希望后却又撒手不管,你这种人最差劲了。”
抛下这句话,一头散发往后一撩就走了。
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这个后辈骚扰一番啊,可我并不怪她,毕竟自己确实如她所说,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下午的课因为精力恢复了一些多少能听进去了,但果然还是受不了台上念经似的讲说,不由得视线又往窗外移。
景色还是一点没变呢。远天的松山矗立着,那尖尖的山头像直插入云霄一样,搅动着,周围泛起阵阵云漪,像奈奈子的百褶裙边。
突然裙边染红,在周围景色的映衬下向周边散布,随后整个天空都被染成赤色,向地面抛洒着邪魅的替身。
“幻觉吗。”我托着腮,自顾地望向窗外出了神,太阳依旧高高地悬在天上。
这个岛的白天很短,从早上八点左右到晚上六点左右,只有将近十小时。岛上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不是约定如此,而是过了时间后这座岛将会被黑暗笼罩,且氧气浓度会骤降,让人呼吸困难,只能呆在家里休息。
“中谷美织,请回答这个题的解法。”
猛地头一转,老师正在盯着我,用慈祥的眼神。
“啊,这个,那个……”
题都不知道是哪个自然做不出。
“没关系,请坐下吧。”老师一直保持着慈祥的笑容。
他是我们班主任,已经五十多快要退休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照顾着大家,为大家解决各种烦恼问题。因为老师名字里有“屋”字,我们亲切地称他为“万事屋爷爷”。
但大多数时候就只是啰嗦学生而已。
“中谷啊,我想和你谈谈,来我办公室吧。”
放学后老师把我叫住,感觉又要被灌输什么大道理了。
“中谷你啊,是不是丢失目标了?”
“唉?”
以前一来就一顿嘘寒问暖,时不时在你面前展开宏伟蓝图试图引导你步步迈向成功,今天怎么换风格了?
“目标?我有过……”
“你有过目标的吧,在高一的时候。”
啊,确实,那时候感觉一切都充满希望,只要稍稍一努力不就能怎样怎样吗——以前的事了,自从那件事后,一切都在我面前崩毁了,剩下的只有顺其自然而已。
“你身体素质这么好,只要努努力,运动员肯定——”
“老师,抱歉,我不行的。”
“为什么……”
“不行的。”
低着头,不争气的泪在眼里打转,明明说好今后不许哭了。
“嗯,是有什么原因吧?不方便说的话不会强求的,但还是请你振作起来,毕竟还有这么长的人生呢。”
老师有时候说话不着边际啊,突然扯到人生什么的。
“人生吗……”
和奈奈子分开后我骑着单车回家了。她家的方向和我正好相反而且挺远的,貌似是在海边,所以一般在校门就得分手。日本高中一般三点就放学,剩下的就是社团活动时间,周围的同性似乎都乐于其中,有些还因此交到了男友,可我对那些实在不感兴趣就没参加社团,于是早早回家,放下书包就准备去图书馆了。
市图书馆座落于小岛中央,离我家大致三千米的距离,离学校要更近些。至于为什么先回家,那当然是不想有“负担”地去看书,毕竟不是那种手提包,而是大而笨重的英式改良书包(说是改良也没有改良很多啦)。
一进门,充盈的书香扑面而来——夹杂着汗臭味和别的什么味道。
没办法,毕竟是夏天嘛。
“不对,话说图书馆的空调是不是坏了?”
所有位置都坐满人了,我憋着气往前,看到了一个书架和墙壁形成的角落,旁边标示着:“文学区”。
日本和欧美文学已经看了很多了,中国文学倒是没看过呢,于是随便抽了本来看看。
“《三体》”。似乎在哪听过,很有名的样子吧?
“等等,为什么这些内容这么熟悉?我是第一次看中国的书吧?”
明明文字本身没有任何看过的印象,故事内容却好像被刻在心里一般早已了熟于心。
我不由得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都知道啊,后来这样了是吧……”
“莫名其妙啊,我这是怎么了?”
书封面的倒三角像三只眼睛一样死盯着自己不放,仿佛将要把自己内心穿透了似的。
霎时,人们像听取了什么号令似的缓缓起身,向着门口涌去,迎接人们的,是那自远方抛洒而来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