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伯岑亦步亦趋跟着护国公出了大殿。
护国公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更令自己吃惊的是:看过去护国公的胡子居然是花白的。严伯岑退后半步,斜眼抬头看看天空,那胡子的颜色应该不是云层的倒影;他又返身看了看已走出一射之地的皇宫大殿,那里似乎一如往常地平静。
两匹马骑了上去,严伯岑根本不敢放开缰绳,马儿似乎也懂得主人心情,缩手缩脚地跟着。
“贤侄!”护国公轻轻叫了一声。
“噢!叔父……”严伯岑吓了一跳。是的,护国公辈份上看,是自己远房异姓亲戚。
“你定要护郡主周全……”护国公的隐忍不发,越发让严伯岑胆颤心惊,接近叔父,叔父又说:“回去好好教郡主,学习谋略,定不要如同原来一样的打打杀杀才好……”
“遵命,督军!”“叔父”的称谓还是太过不知轻重,严伯岑偷偷把称谓换了回来。还是这个距离比较安全。
“另外,你去各处多招纳些女奴,侍妾,美女什么的,挑屁股大的。最近本督军要多多纳几房妾室——”
叶椰护国公一溜眼前面马上走了。
“妾室?您不是已经有三十六房小妾了吗……?”严伯岑悄悄守了嘴,他想说,您再纳妾就比魔帝圣主的嫔妃还要多了!
但他没有说出口,护国公身边伴君如伴虎,这么多年来护国公身边这个职位,就如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来来往往就省下了自己一个。
其余的都死了,被扔进了那可怕的大坑。
无他。概是自己嘴紧的功劳。
……
……
花粥儿在柴房之前的空地上,居然做了一个秋千。站在一块板上就能跐出去很高的那种,两个房子中间被镶嵌进了一根原木。下面两根绳子。
“这个只会越来越紧呢,安全的很……”方润玉黑着一张黑脸,心却是热的,拿刀削着一块鹿皮,给那秋千手握的位置安上,说:“可不要磨破少主的手——”
“嘻嘻。再高一点点……”花粥的粉色裙子忽上忽下地飘荡出去,人半个身子就出到了柴房外面。
自上古时起,青山狐族就以盛产美人著称。当然,这些绝世佳人都是修炼千年的狐妖所化。因此,在狐族中,地位的高低并不是看一个人修炼功力的高低,也不是看她的家世背景,而是要看她的相貌。
比如眼前的花粥,容貌虽说不是太过艳丽。但好在一双眼睛,清澈无比,尤如深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温暖入心,尤如暖阳,沐浴其中不愿忘记。
以至自己几次探寻的目光望过去时。
少主把目光迎上来,无辜,疑惑不解。这花粥的眼神就像水波荡漾过来,极具魔力,让人魂不守舍,而又自惭形秽。
花粥的娘亲仙雨儿是狐族。所以她具有了狐族一半的血统。
当一个狐妖的相貌在族内无可匹敌时,她也就是公认的族长。
对于青山狐族来说,族长可以继承族中的至宝——日月经梳。据说,此物乃是女娲用补天剩下的五色石炼制而成,后赐予青山狐族。
对于狐族来说,修炼只是为了炼出人形而已,而超卓的功力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容颜永驻。所以,花粥即使故国作战时就不会穿上笨重的甲胄。
她喜欢粉色,她说:粉色如朝阳,淡淡的,就如同沐浴在青山幽冥谷底老宅中,娘亲温暖的被窝里。
“就高一点点……”忽然远处传来了响动,吓得花粥儿一缩,就又嚷嚷着:“你以后叫我花粥就好,少些不必要的麻烦总是谨慎些好,慢点么。润玉哥哥快拽一下!”
方润玉轻缓地叹了口气。
关于这场见面,自己在心里默默掂量了好几日。
他想像了若干种情形。
兄妹相见痛苦流涕型,互诉艰辛等等。眼见荡出去的秋千,风滑落下的花粥少主的胳膊上伤痕累累,一层摞起一层,黑漆漆像蚂蟥叮了一胳膊,她有理由诉苦。
再比如恩人相见型,少主曼陀飞轮山上破门而入那一刻,自己混聩中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这般骨瘦如才的一个小女子,是以怎样的勇气面对一切酷刑的。
皮肉之苦自己受过。
皮管子插入自己血管,皮肉被从筋骨上剥离时,一寸一个地狱,自己如何再炼狱中熬过来;少主只会受的罪应该是自己的几倍。
以至现在少主让推她荡秋千,自己的手都小心翼翼地按放,唯恐怼上她的皮肉,她又疼……
“不是往前,是往后——”花粥儿有点兴奋过了头,秋千可不敢再往上爬了。她回头扭了一下,以确保那个润玉哥不是继续往上送他。这方公子一个闷葫芦,能少说一句他定会少说一句呢……
“哦,少主放心!”方润玉又道。
“嗯哼?”花粥拧巴着眉头,娇嗔地怪他。
“是。花粥姑娘!”方润玉连忙改口,少主思谋的对。
他怔怔地想:是啊,初次见面,在下真的以为少主是个粗鄙的青楼女子,满头鸡毛,一身鸡屎的味道。
再后来自已被逮,爹爹又告诉我,女奴花粥是青山少主。
起初自己还不信,可当她曼陀飞轮山上面对强敌不惧酷刑时,当时自己倒希望爹爹糊涂弄错了。
正如同现在,少主荡着秋千,衣裙不时地扶过自己的脸,稍带着自己周围的空气中都有了某种好闻的味道。
少主嘻嘻笑着,如同她二八年纪里的其他女孩子,憨憨,娇嗔,明媚。没有介蒂,也没有城府。
此刻,他倒愿意和她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兄妹呢。
“瞧你,我见你的时候,你就是个书呆子沉浸自己的世界里,薄衣破鞋子——”花粥的声线落下来,看着他,笑话他。
“什么时候的事,在下怎的不知?”润玉有些窘迫,他倒不是觉得花粥笑话自己薄衣破鞋子,而是她说的事情自己全然不知。回想起来怡红院演皮影戏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自己与她中间还隔了那个花魁殷雨霏,自己并没有太在于那个女奴。
“嘻嘻。你这个‘在下’当然不知了!”花粥的秋千来回穿梭,以至她的笑声忽高忽低,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地飘过来。
方润玉仔细护住秋千,让它不上不下,速度也保持在自己认为的安全范围内。
想了半晌,终是无果。
他抓耳挠腮,自是失望: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纵该是有些预感才好。衣服吗,鞋子吗,都穿上更伟昂些的,多好。
他脸红了。
“估计当时应该是冏态百出,狼狈不堪的很。望花粥姑娘不要见笑才好!”方润玉起手正式作了个偮,面红耳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