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探着,冲门里喊:“二傻,要不,我去小鸟屋里睡,可好?”离开无邪,自己与方公子有些话自是好说一些。
小鸟闻听此言,高兴疯了,两只眼睛瞪圆,手舞之,足蹈之;“好呀,好呀!”一味口中念叨着,再然后双手下垂,甚至伸出舌头来舔嘴唇,耳朵斜着等着无邪门里答复。
久不见答复,然后她自语道:“太子没听见。反正我要跟你,我去铺床喽……”
门“哐啷……”一声被撞开,一个热血沸腾的场景被打开了命门。
一支糖葫芦迎空而来,眼见还是五个晶亮红果子,“吭哧……”“吭哧……”飞旋跌荡间到灵儿眼皮子底下,几个半球形缺口下去,就只剩下了一个,蛋壳儿从后面爬出来,羞答答搓搓手一耸肩。
“蛋壳儿是个吃货,对你好,给你留了一个。平时一个也没我的份呢……”小鸟满脸羞涩,仿佛孩子没教育好的家长。忙不叠中,四人各自接入一根竹签子,顺从蛋壳儿眼光,一口咬定吃下去。
蛋壳满意地笑笑,手指头竖起在嘴唇上,说“嘘……嘘……”
“好!我们嘘,嘘!”小鸟蹑手蹑脚踮起脚尖儿,仿佛过河一样领大会进了屋子。
空中隐隐的灯光,一个插糖葫芦的木头桩子,上面若干糖葫芦还未来得及被吃完,一溜烟儿的青花瓷小碗儿,空中悠荡间,排着队经过蛋壳儿和一堆和它差不多形态的虫子跟前,他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在长方形大桌上,见三个人过来,其中一个巨型绿色的鼻涕虫举着筷子,就有些紧张……
“叮当……当”作响间,花粥笑他们:“偷吃,吃货,饕餮盛宴,我喜欢……”
“嘘……嘘……”蛋壳儿鼓着腮帮子冲灵儿使眼色,另外一只绿色的虫子,四肢肥大,穿着杏粉色的围裙,右手还拿着一只汤圆,一个横卧斜扑过去,按住傲无邪快要惊醒的身躯,冲他耳朵边唱歌……
“嗯呀哈呀……嗯呀哈呀……嗯呀哈呀……”声音悠扬太过好听,好多虫子都入了迷。
“叽叽,呱拉拉……叽叽,……”听得入神的虫子突然听蛋壳儿说,马上围拢过来,听它讲,仿佛蛋壳儿正在进行国王的演讲……他们一起一伏地跟着前仰后翻地激动。
开始花粥根本不知道它,抑惑它们,在说什么,过了一阵才大致明白,噢,蛋壳儿在餐座上跑啊跑,怀里抱着一个细弱的竹节虫,竹节虫被另一只虎头虎脑的邋遢虫放了一个屁,熏得柔弱的竹节虫混身由葱绿色变成了一团黑黢黢的旦,一个趔趄,摔倒了。
“叽叽,瓜拉拉……”蛋壳儿冲着躺在地上的好像快死了的竹节虫,长嘘短叹,上下翻飞,好像是很着急,想救它。
“蛋壳儿在表演一个故事……它爱上了竹节虫。竹节虫遭遇陷害,中毒要死了——”花良臣说。
只见竹节虫晕倒了,蛋壳很着急,扑过去朝竹节虫胳膊上,一阵猛吸,吸一下,吐一下……然后蛋壳儿浑身变黑,倒地,身形幻化,像一片树叶,秋天的枯叶,那样淹淹一息,快死了。
然后那一堆虫子做鸟兽散开,蓝色的莺光形成一个光影的世界,无邪佝偻着身形,一个巨大的身躯倦缩在狭小的床边上,他脸上乌黑发亮的像一个石碳人,双手扭曲无声地挣扎。
“你们这帮没良心的……主人生病了,你们还在这儿大吃大喝……”花粥蹲下身子来,一个扑过去,跌跌撞撞跑出去,拿了??毛巾敷他脸上,蛋壳儿摇摇头,扯开了那毛巾,叽叽咕咕说了半天,哭了。
“什么!你说你们虫子吃饱了才能想办法,一饿就,你的同伙都没了法力……”花良臣见敷冰毛巾不管用,也在哭。
花粥彻底懵了,傻站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停也停不下来,终于嚎淘一声大哭起来,喊道:“为什么我们一见面,你就要死了呢……”
无邪佝偻的身影,缩小成一团,孤单寂寞孤独的一个……花粥心痛如刀割一样,俯下身来,伸出双手双臂把他抱在怀里,脸贴倒他冰冷的脸上,给他唱起了摇篮曲:“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
因为孤苦无助,因为无计可施,因为心慌意乱,这首歌也被唱得乱七八糟,儿时娘亲和仙翁子外公都在自己病了的时候,给自己唱过这首歌……
五哥痛苦挣扎着起来,一路上跌跌撞撞,掀了小格格的窗帘儿,一个细下的缝隙里望出去,窗下是深渊,深不可测,深不见底的冰渊。一颗小石子折愣恀……
“你要干什么!”
他脸贴着窗户上,在外面冰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疲惫不堪,阴晴不定,一会儿黄,一会儿绿。几个碰撞,撞得头破水流,几个反复,碎成了一团儿渣渣儿,碰在最后一块崚峋巨石上,訇然中开,碎成了一团儿沫沫,香消玉殒了……
“此刻觉得自己,特别像一片树叶,抑或一颗小石子,从哪棵树上掉下来,坠入悬崖又如何?”——
方润玉窝身搭了右手上去号脉,说:“脉相沉浮不定。似是中毒所至!”
花良臣更是手足无措。“啧啧,啧……本来他好久没犯这病了!”
花粥望过去骂道:“为何却又犯了!有话快说。”
花良臣搓了搓双手,仍似他原本那般扭妮无状,道:“那天晚上,为了救你们仨——啧——”说到半截仿佛觉得事关重大,又住了嘴,转身欲走。
花粥记得那六个“biang”。
他们的血,他们的诡异,叶椰护国公的歹毒……
与方公子对视一眼,两个皆是一凛。
方公子又看向花良臣,话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
花粥五内俱焚,说:“你们两个,一个质子,一个狐族相国大人之子。好歹我们也都是魔珏山上的,故土不堪回首的魔珏国是我辈之祖国。大家说话不必顾虑太多才好。”
花良臣道:“方公子和老丐爷只是个诱饵。花姑娘才是重点。因此当你冲进门去的时候,他们早已准备好了两道酷刑,一叫‘三途河’就是往你肚子里灌水,稀释你的灵力;二是往你血液中加入‘biang素’也就是彼岸花的花青素,就是为了逼出你的灵血。”
花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问:“我的血?……灵血?”
方润玉眼中满含泪水,行一个礼道:“少主。您就是青山少主而不自知,我们狐族等了十年,您才出现了。”而后方公子高奉左手搭在右手,全身匍伏便拜,长身而跪。
“好好。就算我是少主。关健是这人怎么救!”花粥似乎已然接受现实,爹爹临终之前说:“以后会有人找你的。他们知道你是青山少主,然后有人会交给你一把梳子,再然后你必须顺势而为,完成使命召唤……”
这些年自己懵懂无知地长大……
如今与故国的人相见,却无暇顾及相见时的欢欣鼓舞。
花良臣甚至打着哆嗦,道:“太子,我们是不能不救的。为了救咱们,他三管齐下,一假传圣旨,二让小鸟掘了护国公的老巢。可是当他冲进茅屋,你已经七魄走了六个,于是他……他吸了你胳膊上的毒……刚才蛋壳着急演绎告诉你的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