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这段时间里,两个眼熟的人也来到了实验室,在梅主任那里办理了手续。
是崔天赐和陈瑗瑗。
崔天赐的风度与其他人截然不同,他本就身材高大,又没有经过工作的摧残,身上没一点班味,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潇洒自如的风度。
至于陈瑗瑗,她一句话也没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娇小的身形藏在崔天赐背后,躲开周围的视线。
很难想象得到,这个娇小的女孩才是他们俩关系中把控着主动权的一方。
刚一进门,崔天赐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只见他找了几人问了一些基本的工作经验,接着就开始讲起了他的看法。
一开始只是一些基于基本常识的推理,譬如某样总结性的工作存在着某些偏差,又或者某个结论不太恰当。
接下来,他逐渐在分析中形成了一种顶层思维,连别人具体的工作内容,他都要从顶层思维出发,评判一番。
譬如应该死磕技术,要专注用技术为业务赋能,做到打通链路,必须下功夫寻找新的引爆点,等等。
李维心中想到,这人的风范,比领导还像是领导。
不得不说,他的语言感染力是极好的,当他指导过第三个人的工作之后,工程学院的研究助理中间有几人已经自发成了他的拥趸。
他说什么,这些人就附和些什么,逐渐有了一个小帮派的雏形。
于是,他的嗓门越升越高,连带着实验室里气氛也欢快起来。
就连实际管理着二层办公室的梅主任,也从没有像他那样豪放地笑过。
就在场面逐渐失控的时候,王教授来了。
他的穿戴尤其整齐,假发一丝不苟地贴在了头皮上。
王教授其人,又名王大炮,除了形容他嗓门大之外,还形容他能说敢说,从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只见这位教授审视了几个同学的报告,细细看了头两页,接着又迅速翻到了最后,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接着就劈头盖脸地数落起了学生。
中途有人提出一些怀疑,譬如他指出的研究方向不对,或是研究方法过时,这位教授立刻就顾左右而言他,转而说起了学生在态度和方法上的问题。
他强调的东西,竟然和崔天赐所说的大差不差。
王教授走后,崔天赐露出料事如神的表情,转换了方向,讲起了自己怎么一眼就抓住了项目的重点。
原本大家还迷迷糊糊的,可是经过他这么一说,就好像找到了方向一样。
这倒不是说崔天赐和王教授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二人都身处高位惯了,自然都习惯用审查者的视角来看问题。
凡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无一例外都只喜欢三种消息。
好消息,好理解的消息,好理解的好消息。
复杂的、劳累的、繁重的事情,他们不愿意看,也不会投下注视的目光。
于是,刚来办公室,实际工作时长还没有三个小时的崔天赐,已经在工程学院那边学生助理们中间占据了绝对核心位置。
当然,同时也招致了一些人的不满。
比如一名叫赵兴怀的研究助理,他负责微控芯片相关的一些设计工作。
在被两人轮番批评为工作缺少显著重心和开创性之后,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从李维自己的观察来说,这位同学在工作态度上绝对算得上最认真的一拨。
得到这个评价,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不善于言辞,不会包装自己的贡献。
至于崔天赐,看起来他威风凛凛的,实则不知道会埋下多大的雷。
按曹玲玲的说法,目前项目里不缺能把报告文档写出花的案头工作高手,缺的是能搬砖,能有实际产出的人。
他这样做,属于是带头破坏风气。
草包就算插了几根鸡毛,那还是个草包,这是李维在心中给他的评价。
另外一边,他注意到姜晚秋也听得很不舒服,水灵灵的指甲盖,在纸页上掐出了一个竹笋的形状。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疑惑时,姜晚秋扭过头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妙,妙极了。
果然,家学深厚的人,连骂人都能见功力。
二人有了共鸣,正私下聊着,没想到崔天赐这草包在那边装腔作势了一通之后,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李维面前。
“听说你们组的进度不太理想,怎么样,要不要我们组给你提供一些人手?”
这家伙,看来是想搅浑他们这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