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生活在这里的人从来都没有半点幸福可言,包括皇上在内。如果他不是帝王,他还需要算计冰凝吗?如果他不是帝王,他还需要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打入冷宫,让她备受嘲讽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可是连皇上都不能随心所欲,月影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她又怎么可能在这座冷冰冰的宫殿中找到半点幸福,寻得半点温暖?既然已经知道这里只是权力的中心,永远都不可能给任何人带来任何幸福,月影又怎么可能对这里心生半点留恋之情?因为这里不是家,而是战场,尔虞我诈的战场,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就连她家小姐那般聪明绝顶之人都无法独善其身,最终都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想到这里,月影又是一阵接一阵的悲伤,一阵接一接的寒冷。
若说月影对这里没有半点留恋也是不太客观,这里确实还有她留恋的,那就是六十阿哥。那是冰凝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从前有冰凝悉心照料,小阿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在,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从前皇后娘娘与她家小姐交好,还可以指望小阿哥被养在雅思琦的宫里,现在看来,唯有远离皇后娘娘,才有小阿哥的一条生路。那其它主子呢?熹妃娘娘、齐妃娘娘、裕嫔娘娘都有自己的阿哥,谁会待六十阿哥视若己出?懋嫔娘娘和武主子虽然没有自己的阿哥,可是小阿哥那么尊贵,交到这两位低位主子的宫里去养,岂不是辱没了六十阿哥的身份?
月影一想到六十阿哥,心里就一阵一阵地疼痛不已,渐渐地连路都走不了,只能是捂住心口赶快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靠了一会儿。好半天都最没有缓过劲儿来。结果这世上真是巧得没有更巧的事情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惊得月影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启禀六十阿哥,万岁爷先前已经吩咐奴婢了,有要事要做,要等晚一会儿才能听您背书……”
“小爷不信!皇阿玛若是不能听小爷背书,定是会亲自跟小爷说的,根本就不会吩咐你这个奴才!”
“六十阿哥明鉴呀,奴婢只是说万岁爷要晚一些听您背书,不是说今儿不听了,若是今儿不听了,才会亲口吩咐您,是不是?”
“你就会假传皇阿玛的圣旨,混淆视听,小爷才不会上你的当受你的骗!”
月影一听到六十阿哥的声音,就像是吃下了一剂镇痛药似的,胸口立即就不痛了,腰也能够直起来一些,脚步也迈得开了,激动得她立即追了上去。
“奴婢给六十阿哥请安了。”
“谁?!”
这一声充满了稚气的“谁”,同时也充满了十足的警惕。月影知道是自己太过唐突,吓到了六十阿哥,当即甚是后悔,于是赶快自责地解释道:“奴婢是月影啊,奴婢吓到您了,真是罪该万死。”
“月影?”
六十阿哥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月影,借着月光定睛一看,果然不错,当即一张小脸充满了又惊又喜的激动之色。
“月影你可真是吓着小爷了!害得小爷还以为皇阿玛的宫里又新来了一个什么狐狸精呢!”
月影一听六十阿哥这话,当即心中一沉:又新来了一个,难道说已经新来了一个狐狸精了?自从大年初四在遵化十四府冰凝灵堂里沉睡中做了那个皇上左拥右抱,而十四阿哥拔剑相向的梦之后,月影几乎是有点儿魔怔了,每每想到远在京城的皇上,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她最不愿意也是最害怕见到的梦中的那个场景,现在巧遇六十阿哥,而小阿哥居然也是口口声声地“又新来了一个狐狸精”,令月影的大脑登时就拉响了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