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长,莫言远。
寸阴短,毋宁近。
白雪不覆头,千金非我求!
山重山,天外天,逢月十五仙门开。
真人临观甘霖降,鹤面一瞬扭玉颜!
“十里开外的天方镇,半年前不知怎么流行起了这首童谣,听几个路过的鬼友说还有不少达官显贵的车马进出,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特别是到了每月十五那天,西市长街那被围的可是水泄不通,说是天降神山,仙门大开,会有真人临世赐福,要是有幸被真人挑中,赐下甘霖,说是可以一朝返老还童,青春永驻呢!”
浅玉述说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拿着她那方花里花哨的绢帕擦着嘴角口水,一脸向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沐冉忍不住摇了摇脑袋,试图将那幅辣眼的画面从脑海中拂去。
同月泽一出了不归渡,到不肖多少时间,两人便到了天方镇,将入仪门时就碰到了一辆极为富丽堂皇的马车。
黑驹高大威猛,毛色油光亮亮的,一看就是精心喂饲打理,镶金嵌玉的车身恨不得敲个锣鼓好让山贼马匪来洗劫一番,护卫却是没几个,可真是户企图千金散尽人才两空的富贵人家。
沐冉有些好奇,忍不住张望了几眼,神仙做的像她这么极富探索精神的也是少有,还好是个灵胎,不然铁定怠于世俗而难以得道。
她拉了拉丝毫不为所动,径直打算进镇的月泽一,轻语道:“等等,你不觉得这马车有点特别么?”
被拉住身形的月泽一顿下了脚步,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几步开外的奢华马车,仔细探了眼才收回视线到身边的沐冉身上,疑惑的语气中带着丝严谨地探究:“有什么特别么?”
“特别有钱!”
月泽一:……
沐冉的视线继续停留在马车上,视线逡巡了半晌才回看他,眼中露出的是月泽一熟悉无比的盘算神色。
果不其然,她笑意盈盈地冲他开口道:“你看他的马车上总共镶嵌了二百一十八颗宝石,妥妥会被人劫掠的,他们又只有这么几个护卫,我们一路护他,我抠他一半宝石,是不是桩很划算的生意?”
月泽一面无表情地掰开她扯着自己衣衫的手指,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无情拆穿道:“你想打劫人家,不用说的这般迂回。”
沐冉反手又拉上他的手臂,不可接受地反驳,眼神中充满受伤:“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可是神仙,怎么会想打劫人家呢,我只是在日行一善的基础上稍稍求得点回报。”
见月泽一仍是一脸无语的神情,她再接再厉地给他洗脑:“你看世人求神拜佛,但凡有愿总喜欢祭上贡品,深怕自己心意不到位,各路神仙就不显灵似的,俗世中人啊其实已经越来越不信‘心诚则灵’中的诚仅仅是心了呀。”
“我拿他一些,他反倒觉着自己心里更踏实些了呢!”她下界五百年,发现世人真是奇怪,也不知是何时起的念,何时兴的盛。
其实,庇佑苍生于神而言本就是刻进血脉的。
月泽一看着她澄净无垢的双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漆黑的瞳孔晦暗莫名,直到眉骨前轻垂了几缕发丝拂过眼睫,微微一颤。
他从沉思中回神,收了目光,转而望向自己的左手,拇指轻轻摩挲过食指处黑色的暗纹,似笑非笑道:“我们一路护他,你抠一半宝石?”
沐冉一愣,转瞬眼中流露出着“虽然我很想,但是我没好意思这么做”的神色,憋着笑意又有丝纠结的语气道:“你想抠他另一半,不太好吧?”
他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没半点“不太好”的意思。
月泽一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淡淡道:“是你抠下的宝石,我要分一半。”
沐冉垮下脸来,连退三步,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我抠宝石是因为要花钱买话本看,你要宝石做什么?”
他堂堂鬼王,抢就完了,她保证即使看到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同她争什么!
月泽一理所当然回道:“出了力,自然也是要报酬的,我的法力也不兴白出。”
沐冉握了握拳头,暗自饮恨:哎,本来想别浪费法力,武力就靠他输出,想不到今日他竟这么斤斤计较。
仔细一想,确保月泽一肯出手的话,她基本也就可以躺平了,这么说来她也不亏,白白拿一半宝石。
“行吧行吧,成交。”她挪回几步,伸手拍上月泽一的手掌。
后者轻笑着耸了耸肩,收回手掌之际忽然又被沐冉一把握住,她乌黑灵气的眼期许地望着他,情真意切地问:“既然拿都拿了,不如你再彻底点,把‘打劫’的角色也扮演了吧?”
月泽一冷笑地抽回手掌,从袖中抽出块方帕,揩了揩手指一扔,无情道:“你还算是个神么?”
沐冉大为不解地眨了眨眼:“怎么不算呢,我又没出手打劫。”
她正要努力再劝说一番之际,那马车在入仪门处时不知怎么被颠得猛烈晃荡了一阵,只听“啊,我的娘啊!”一声惊惶的呼喊,一个满身颤着金丝银线华服的男人从车座上跌了下来,身边几个侍从大惊失色地赶上前来,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起。
“少爷,你没事吧?”
“少爷,没摔疼吧?”
“赶紧,赶紧请大夫来啊!”
“天啊,您可是老爷的命根子啊,少爷,你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
“地啊,您要是有事,这盛家诺大的产业要靠谁去继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