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爹他们那一辈，算是半新半旧人吧，脑子里面肯定还是那种观念，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破了烂了，可以扔了，手足不可弃。”

“啧啧啧，这越说越会说了。”嫂子虽是调侃，也是真心。

当天夜里，玉芳把这段往事说给强子听，强子沉默半天，说：“咱爹咱妈也是不得已，你想想，那个时候，村里有几家害了病拉到县医院去看的，这一大家子十好几口人，把家底掏干净了，怎么过活，谁舍得，不都这样嘛。”

玉芳也沉默了，强子说得有理，但也让她心寒，她背过身，给强子一个冷漠的脊背，就听强子在身后说：“你熬煎啥呢，时代不一样了。”玉芳想听的是，要是你，花多少钱都要给你看。

大年初二，玉芳回娘家，母亲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很久没跟爸和妈坐在一桌吃饭了，玉芳忽然觉得，这种温暖是来自心底的踏实。

记得出嫁前，母亲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做人儿媳妇应该注意的事情，最后来了一句，到了那里要有理，媳妇就是掏钱买的当家的。听了这话，玉芳当时还噗嗤笑了。

进了那个家，果然如母亲所说，虽然环境陌生，但她进出自如，凡事有理，觉得那就是她的家。但是，当你真的遭遇了重大不幸时，像三妈那样，那个家是可以依靠的吗？恐怕能真正依靠的还是自己的父母，三妈那件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下午，强子和玉芳高高兴兴回到家，却看到婆婆拉着脸又在嘟嘟囔囔，问是怎么回事，婆婆说：“你姑她们真是，每年都给她们准备了饭，有时吃，有时不吃，咱们哪里有你三爸有钱，人家能买起羊肉，她们都稀罕吃人家羊肉，喝人家一碗羊汤，看贫的那样。”

强子有三个姑姑，每年来拜年的时候，先是他们家，然后是二妈家，最后是三妈家，一轮儿走完了，谁愿意去谁家就可以自由行动了，到吃饭的时候，不管姑姑们在谁家，另外两家都要去叫，饭也就很随机，有的在你家，有的在她家，都照顾到。但今年，三个姑姑全都在三妈家吃饭，说是三妈家有羊肉，婆婆和二妈等于全都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