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芳娘家是个大村庄，还是乡政府所在地，所以媒人当初给她介绍强子的时候，母亲起初是不同意的，嫌那个村子太小，上不上，下不下，落在半川，条件不好。但媒人说，这家人门风好，娃都踏实，他二爸在大队当干部，他三爸在县里当干部，玉芳又有文化，嫁过去之后说不定也能在村里当个干部。母亲就有点动心，说见见那娃吧。

玉芳和强子是在集市上见面的，见面却并不说话，彼此站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远远地看上一眼。玉芳就看见一个瘦高的小伙子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伸在地上，一条腿踩着脚踏子，这副身板儿就让她喜欢，皮肤有点黑，但即使离得很远，也看得出脸上棱骨分明，玉芳母亲说，小伙子人还行。

之后他和强子约在集市上见过几次。强子话不多，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但动作麻利，做事有板有眼，在农村过日子，要的就是这种人，平淡，踏实。

结婚后，强子一心一意在地里干活，春种，夏管，秋收，他很少要求玉芳跟他去地里，就连摘棉花都比玉芳摘得快。男人们在巷子里谝荤话，强子从不加入，只在说到庄稼和收成时，才会偶尔插上一两句。

玉芳很想从强子那里了解一下他们家里过往的一些事情，但强子要么说不知道，要么就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那些干啥。关于婆婆和二妈之间的恩恩怨怨，强子总是那句话，女人之间不就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嘛。

“你个闷葫芦，谝个闲话都不配合。”玉芳只好作罢，一天天熬着漫长的冬日。婆婆倒是出去的勤，但都是在公公出门之后，然后赶在公公回来之前回来。

蝴蝶婶子有时会来他们院里，玉芳以为她来找婆婆，但蝴蝶婶子只是碰见了问一句，她找的是二妈，俩人一坐就是一晌，原来她俩关系好啊。常来二妈这里的还有三妈，别人闲谝都拿着活计，边说边做，三妈时常两手空空。

玉芳和三妈不熟，几次招呼之后发现，三妈是个最不像长辈的长辈，她有时从二妈那里出来，看看婆婆不在，就转到玉芳这里来，东一句西一句，说话没有主题，没有条理，但她不嘀咕，不转弯，只说事实，不论长论短。几次之后，玉芳有点喜欢三妈了。